第102章 蕭競越歸來
出現(xiàn)在陸奎真和蜜芽兒之間的,確實是蕭競越。</br> 他已經(jīng)在國外讀書五年了,在這五年里,拿到了一個碩士學(xué)位兩個博士學(xué)位,今年中科院計算機所發(fā)了邀請函請他回來加入中科院,他考慮到各種情況,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邀請。</br> 這件事是兩個月前決定的,還沒來得及寫信給蜜芽兒說。</br> 后來一想,干脆就不說了,算是給蜜芽兒一個驚喜。</br> 他頭天下了飛機,先去了中科院招待所,見了中科院的領(lǐng)導(dǎo)聊了聊,吃了一頓飯,當(dāng)晚安頓好后,今天又出了些雜事,把事情整清爽了,這才打了一輛出租車,過來北京大學(xué),遁著之前蜜芽兒信件上的宿舍號,來到了她宿舍樓下。</br> 他已經(jīng)五年沒見過蜜芽兒了,遙想分別時,她才十三歲,還是個小姑娘,現(xiàn)在五年過去,十八歲了,應(yīng)該成為個大姑娘了吧?</br> 十八歲的蜜芽兒會是怎么樣呢,蕭競越想不出來。</br> 望著宿舍樓下的垂柳,再看看路邊偶爾走過的學(xué)生,他想象著蜜芽兒住在這個宿舍的情景,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br> 可是誰知道,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了那邊柳樹下,有一對男女好像在吵架。男的長得不錯,約莫二十出頭,穿著白襯衫和西裝褲,身姿挺拔,而他面前應(yīng)該是個女學(xué)生,雖然衣著寬松可是依然看出那身姿婀娜纖細,烏黑的頭發(fā)因為濕潤的緣故而輕輕黏在肩頭,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就露出她后脖子那里白潤的一小點肌膚,若隱若現(xiàn)的。</br> 蕭競越平時對周圍的女性并不會多看一眼,不知為何,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幾下這個女生。</br>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后,也是笑了,便抬起頭來,心里琢磨著蜜芽兒的宿舍應(yīng)該是哪個?</br> 她不是說她住上鋪,就愛趴在宿舍床上看書嗎,偶爾看累了還可以看看窗外。那么現(xiàn)在她是不是在看書,是不是一抬頭就能看到樓下的自己?</br> 誰知道就在這時,他聽到旁邊的那個青年出口了一句“蜜芽兒”,當(dāng)時一聽到,便楞在那里了,開始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后來又覺得應(yīng)該是沒錯,覺得沒錯后便連忙轉(zhuǎn)身看過去,從他現(xiàn)在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一個側(cè)臉兒。</br> 那張秀美潤白的小臉兒掩映在濕潤披散的秀發(fā)間,影影倬倬的,雖然確實是長大了,可是依然有著昔日蜜芽兒的樣子。</br> 他一下子明白過來了,這果然就是蜜芽兒。</br> 他皺起眉頭,有些不敢相信地盯著那對男女,那對他開始以為是男女朋友的男女。</br> 蜜芽兒沒說過啊,沒說過她有男朋友了,這是怎么回事?</br> 而緊接著,他就聽到蜜芽兒用惱怒的聲音說“你等著”,之后仿佛要掙脫那個男人的糾纏離開,可是男人攔著,拽住蜜芽兒仿佛還要說什么。</br> 蕭競越一下子明白了,不悅之感騰得涌上來,他勉強克制住才沒有上前一腳把那個糾纏蜜芽兒的男人踢飛。</br> 他攔在了那男人面前,把嬌小的蜜芽兒擋在自己身后。</br> 盯著那個男人,越看越覺得不順眼,長得模樣是好,不過憑空一股子小白臉兒味兒。</br> “你是陸奎真吧?”他皺著眉頭,這么問道。</br> 而陸奎真正糾纏著蜜芽兒,突然就見有個男人閃到了自己面前,還一臉不悅地盯著自己瞧,他也是惱了:“你是誰,讓開?”</br> 可是這話音剛落,就聽到蜜芽兒興奮地叫了一聲:“競越哥哥?”</br> 競越哥哥?</br> 陸奎真有些懵,他一時沒想起來在他十二歲那年,曾經(jīng)聽到過蕭競越的大名,他下意識地問道:“蜜芽兒,這又是你哪個哥哥?”</br> 蜜芽兒的哥哥多,太多了,至今他都記不全。</br> 而男人聽到蜜芽兒喚自己,也是回過頭去:“蜜芽兒,是我,我回來了?!?lt;/br> 陸奎真愣愣地望著眼前的情境,他就看到對自己怒意盡現(xiàn)的蜜芽兒,在見到那個男人后,竟然是直接拉住了那個男人的胳膊。</br> “競越哥哥,你啥時候回來的,怎么上次寫信也沒說?”</br> 蜜芽兒驚喜地盯著眼前的男人,二十四歲的他比起幾年前看著更成熟了,一身西裝襯得那身材挺拔堅實,就像山崖上巍然而立的青松。他從天而降,就這么站在自己面前,為自己擋住了陸奎真。</br> 蕭競越退后一步,輕輕握住了蜜芽兒的手。</br> 才洗過澡的手,軟綿綿的香滑,他握上后,才意識到她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了。</br> 不過他還是沒放開。</br> 陸奎真看到這情況,頓時惱了,他看不下去了。</br> 如果說蜜芽兒是養(yǎng)在小罐罐里的一株嬌美的花葉,那他已經(jīng)苦苦地守在花盆旁邊好幾年了。</br> 他得不到,也是不容許別人輕易去碰的。</br> 可是現(xiàn)在,這個男人竟然就這么攥住了蜜芽兒的小手兒。</br> “你放開!”他頓時顧不得其他,直接沖過去,劈手去奪蜜芽兒的手腕。</br> 蜜芽兒沒想到陸奎真竟然這么沖動,連忙就要后退。</br> 蕭競越一皺眉,一把將蜜芽兒拉到自己懷里,同時抬起胳膊來,順手將陸奎真揪住。</br> 陸奎真被人反握住了手腕,他想動,怎奈那個人牢牢地箍住他,他動彈不得。</br> 透過垂在眼前的碎發(fā),他冷冷地盯著上方那個人,那個一把將他制住的男人。</br> 那男人一手半護著蜜芽兒,一手制住自己,居高臨下地對自己教訓(xùn)說:“沒有你這樣對待女孩子的,你這樣和一個流氓有什么區(qū)別?她不去告訴家里大人,不去告訴自己哥哥,是對你忍讓,不想鬧事,可是你竟然憑著這個得寸進尺,這么欺負她?”</br> “關(guān)你什么事,你算老幾?!”陸奎真瞇起眸子。</br> “不要說蜜芽兒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妹妹,當(dāng)然關(guān)我的事,就算不是我認識的人,你這樣欺負一個女孩子,也讓人看不下去!”</br> “你——”陸奎真掙扎著就要去打蕭競越。</br> 蕭競越利索地脫下西裝外套,交給了蜜芽兒,之后矯健地躍上前,迎戰(zhàn)。</br> 兩個男人就在這宿舍樓下開始了對打。</br>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了,紛紛看熱鬧,也有宿舍里的女生聽到動靜的,打開窗戶瞅過來。</br> 蜜芽兒怎么也沒想到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她就看著蕭競越上前一拳頭把陸奎真鼻子打得出血,之后又是一拳揍在了他耳朵邊。</br> 蕭競越那是干農(nóng)活出身的,在國外又積極鍛煉身體勤洗盤子做體力活,陸奎真哪是他的對手,很快陸奎真就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了。</br> 蜜芽兒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想到蕭競越才回國,萬一惹出什么事來就不好了,再說陸奎真那是什么背景,不能輕易惹,所以在他們打架告一段落的時候,趕緊拉著蕭競越低聲說:“競越哥哥,差不多就行了!”</br> 蕭競越這個時候也打夠了,他盯著眼前這個被打得滿嘴是血的陸奎真:“再讓我看到你糾纏蜜芽兒,我絕對饒不了你!”</br> 說完這個,他牽著蜜芽兒的手,越過人群。</br> 人群中也有認識蜜芽兒的,知道這是數(shù)學(xué)系的系花,紛紛竊竊私語:“看,這是數(shù)學(xué)系的,一直沒談過,聽說連李鑫都追過,沒追上!”</br> “呀,是她啊,怎么一下子冒出來兩個男人為她打架?”</br> 蕭競越聽著這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當(dāng)下拉著蜜芽兒,迅速走開。宿舍那邊聚集了一批看熱鬧的,是不能回去,就往北邊走去。</br> 兩個人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群看熱鬧的,走著間已經(jīng)到了未名湖畔。</br> 此時已近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垂柳兒輕拂,未名湖里倒映著的博雅塔浮動在波光之中。</br> 湖畔三三兩兩有著談對象的男女在散步,也有的捧著一卷書坐在湖畔石頭上靜默地看書。</br> 兩個人停下來,蕭競越看向蜜芽兒,只見她因為跑得急,臉頰上泛著一抹艷紅,堪比這夕陽落日,一雙眸子帶著濕潤的霧氣望向自己。她嫩生生的小嘴兒微微張著喘氣,手里還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西裝外套。</br> 看著她這個樣子,不免心生憐惜,大抵任何一個男人見到這樣抱著自己衣服的姑娘,都忍不住生出一種別樣情懷吧。</br> 而于蕭競越來說,他其實是矛盾的。</br> 這么幾年來,盡管他知道蜜芽兒應(yīng)該是長大了,十七八歲了,不是昔日的小姑娘了,可是每每讀著她的信,他腦子里想起的依然是她十二三歲時的模樣,白凈稚嫩的女孩兒,精致小巧的好像是一朵養(yǎng)在溫室的花兒,讓人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都不舍得對她大聲說話,唯恐嚇到她了。</br> 但是現(xiàn)在,站在蕭競越面前的蜜芽兒,雖然依然是和那時候一樣模樣,可是卻真得是個大姑娘了。</br> 他抿緊唇,輕輕注視著蜜芽兒,從她嬌俏細嫩的臉龐往下,到那掩映在烏發(fā)間的玉白頸子,再到微微凸起的精致鎖骨。</br> 她的外套因為跑動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敞開來,露出里面白色棉質(zhì)的柔軟連衣裙。</br> 那連衣裙下面細細地攏住一抹姑娘家纖細的小腰兒,上面領(lǐng)口處卻打濕了一截子,使得那白衣棉質(zhì)布料濕潤地貼在鎖骨以及微微下方處。</br> 微愣了下,連忙別開了視線。</br> 蜜芽兒一手摟著蕭競越的西裝外套,上面有一種男性特有的氣息,這讓她感到陌生。</br> 她記憶中的蕭競越,和眼前的男人一樣,卻又不是太一樣。</br> 她仰著臉打量幾年不見的他,正看著,卻感到他的視線有幾分異樣。</br> 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過去,她猛然意識到了什么。</br> 臉上一下子就火燙起來,她想起了之前匆忙下樓,頭發(fā)還有些濕,好像打濕了衣服的領(lǐng)口處。</br> 其實按理也沒什么,最多只是鎖骨往下一小截而已,連個溝壑都未必能看到,可是在這個保守的時代,總是不太好。</br> 再看看蕭競越那皺緊的眉頭,更加覺得不自在了。</br> 她趕緊攏緊了自己的外套,遮住了。</br> 之后便把蕭競越的西裝外套遞給他:“還給你,我先回去了?!?lt;/br> 她這一走,蕭競越哪舍得,趕緊一把將她拉?。骸盀槭裁匆厝??”</br> 為什么要回去?</br> 蜜芽兒輕輕抿唇,無奈地看著他。</br> 她那沉默的樣子,讓蕭競越真是有些心疼,他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裹在了她身上。</br> “真是小笨蛋!”輕聲責(zé)備了她一句,他給她扣住西裝外套的扣子:“那邊山后人少,我們?nèi)ツ抢镎f話?!?lt;/br> 蜜芽兒想回去先換衣服,可是看看旁邊的蕭競越,他突然從國外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她還是舍不得的,也只好從了。</br> 蕭競越看到自己穿著恰好合身的外套在她身上像個寬大的袍子,又看她耷拉著個腦袋,像是做錯了事兒的紅眼兔子一樣,心里更是說不出的心疼。</br> 他也覺得她今天這樣穿戴并不太合適,不過哪里忍心說她什么,</br> 兩個人走到了未名湖的西邊,那里的山坡上有成片的柳樹,踏進里面,尋了一處清凈沒人到的地方,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br> 蕭競越看蜜芽兒低垂著腦袋,烏發(fā)半干半濕地散在肩頭,閃著黑亮濕潤的光,就突然想起了最初沒認出她時,看到的那后頸一抹細白。</br> 他再一次明白,曾經(jīng)那個稚嫩的小姑娘,現(xiàn)在是個大姑娘了。</br> 長大了。</br> “蜜芽兒,我這次回來,是不是太突然了?”他輕咳了聲,率先打破了相對兩無言的沉默。</br> “是有點吧……”蜜芽兒已經(jīng)從剛才的失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了。</br> 其實她和蕭競越在書信中算是非常熟稔了,熟到了什么事都會和他說。特別是這幾年小舅舅結(jié)婚了,舅舅有了舅媽,舅媽這個人是不太喜歡和親戚牽牽扯扯的,對自己也涼涼淡淡的。姥姥姥爺不和小舅舅一起住,她見小舅舅的時候自然也就少了。</br> 慢慢地,她和小舅舅表面看就不像以前那樣親密了,而這份缺失的依賴感,幾乎都從蕭競越這里得到了彌補。</br> “其實上次給你寫信的時候,我就接到了中科院的邀請,只不過沒定下來,就想著先不給你說了,后來決定做得倉促,也就沒來得及給你說。”蕭競越溫聲解釋說。</br> 蜜芽兒想了想,扭過臉去望著蕭競越,問道:“你要給我一個驚喜嗎?”</br> 蕭競越聽她這么問,有點想笑,不過忍住了;“你該不會收到的是驚嚇吧?”</br> 蜜芽兒想想他一出現(xiàn)就痛打了陸奎真的事兒,抿唇,別過臉去,忍不住笑了下。</br> “你突然從天而降,嚇了我一跳,我被你嚇到了,你得賠我”</br> 她雖然特意憋住笑,仿佛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可是那聲音明顯是在賴皮,這讓蕭競越忍不住笑了,低聲問道:“那你要我怎么賠你?”</br> 蜜芽兒看著眼前的蕭競越。</br> 其實當(dāng)年離開時,他已經(jīng)十九歲了,成年了,所以五年過去,他外形上變化并不算大,只是氣勢上穩(wěn)重了成熟了,見識多了閱歷廣了,人就不一樣了。</br> 她又打量了下他的衣服,那西裝看著還挺好,一看就不便宜。</br> 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到他提起自己打工掙生活費,獎學(xué)金再攢起來的事兒,便說道:“那晚上你請我吃飯吧?”</br> “好?!边@對于蕭競越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不過,你是不是先回一趟宿舍?”</br> “嗯?”蜜芽兒開始還不明白,后來馬上意識到了,趕緊點頭:“嗯嗯嗯!”</br> ~~~~~~~~~~~~~~~~~~~</br> 蜜芽兒洗完澡突然匆忙跑出去,之后就看到兩個男人為她打架,再之后,她突然消失了。</br> 同宿舍的幾個女生嘰嘰喳喳議論紛紛,英語單詞也不背了,她們替蜜芽兒擔(dān)心。</br> “我們要不要報警???”</br> “報警?還是算了吧,我們先通知系主任吧,或者舍管阿姨?”</br> 幾個女生正商量著,就見門開了,蜜芽兒裹著外套回來了。</br> “蜜芽兒,你可回來了,剛才那是怎么回事???和陸奎真打架的是誰???”</br> 虧了這些年陸奎真堅持不懈地出現(xiàn)在蜜芽兒身旁,現(xiàn)在整個宿舍的人都已經(jīng)認識陸奎真了。</br> “我以前的鄰居,才從美國回來?!?lt;/br> “?。烤褪悄隳俏缓娇招偶??!”</br> “什么,航空信件回北京了??”</br> 聽到這個消息,大家一下子振奮了,這些年蜜芽兒經(jīng)常和美國鄰居通信,以至于大家給這位美國鄰居起了一個外號:航空信件。</br> 蜜芽兒點點頭:“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從國外回來了。”</br> “哇!”大家忍不住猜測起來:“他是為了你回來的嗎?”</br> “他剛才打陸奎真的樣子好猛?。∷拖褚粋€蓋世英雄!”</br> “他好像身材很好,臉長啥樣,沒看清楚??!”</br> “蜜芽兒蜜芽兒,快點,你給我們介紹下吧,我們也想見識下航空信件!”</br> 蜜芽兒看著大家這樣,想笑,挑挑眉歡快地說:“等下我們先一起去吃飯,回頭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吧?!?lt;/br> “你要和他去吃晚飯?”</br> “嗯。”</br> “你們這是開始約會了?”</br> 蜜芽兒聽著這話,搖頭:“這哪跟哪啊,他才從美國回來,好幾年沒見了,一起吃個飯很正常的吧。”</br> 然而蜜芽兒的話卻無法阻止大家的猜測。</br> 宿舍的五個女生,何春紅和呂梅黨一躍都有男朋友了,但是孫淘金和陳蕊蕊單著,這兩位一心想著在畢業(yè)前找個男朋友,來一段“黃昏戀”,同時她們也慫恿蜜芽兒趕緊找一個。</br> 怎奈蜜芽兒根本是看不上周圍的男生,多少情書遞到她面前,她都是連撕開都懶得直接丟垃圾桶的。</br> 現(xiàn)在好不容易掉下來一個航空信件,大家難免猜測起來。</br> “其實航空信件個子挺高,學(xué)歷也好,就是年紀(jì)大了幾歲,大幾歲,現(xiàn)在都二十四了!”</br> “對啊,太老了?!?lt;/br> ——蕭競越也得到了和童昭一樣的評價,太老了。沒辦法,在大學(xué)女生眼里,比她們大三歲都是老,更何況大六歲的蕭競越呢。</br> “你們啊,別想多了,我和他都好幾年沒見面了,能有啥?。楷F(xiàn)在就隨便吃個飯而已!”</br> 嘴上雖然這么說,蜜芽兒還是從衣柜里挑了挑,找出來一身好看的裙子,又穿上了高跟鞋。</br> 大家看她這樣,紛紛抿唇笑了,這就是嘴上說沒什么沒什么,其實心里估計還是有想法吧。</br> 蜜芽兒背上小背包,踩著高跟鞋走出宿舍,就見柳樹底下蕭競越正單手揣在兜里等著。</br> 他看到自己過來,唇邊馬上帶了笑:“想吃什么?”</br> 蜜芽兒噠噠噠地走到了他身邊:“隨便吧,看你想吃什么?!?lt;/br> 蜜芽兒是想著,蕭競越才從國外回來,也不知道兜里有多少錢,萬一囊中羞澀呢,所以給他一個余地,有錢就吃好的,沒錢就吃個路邊攤拉面。</br> 蕭競越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意思,不免感慨她的體貼。</br> “蜜芽兒,別想那么多,請你吃一頓飯的錢我還是有的,想吃啥都行?!?lt;/br> 他這幾年在國外還是攢了一些錢的,獎學(xué)金沒少拿,在外面給人接項目也掙了些。這年代美元值錢,他美元換成人民幣,手上的數(shù)目就很可觀了。</br> “那你想吃啥???”蜜芽兒其實是吃什么都可以的。</br> “這周圍有什么好吃的?”蕭競越當(dāng)年來過幾次北京,不過停留時間都不長,對北京也不了解。</br> “其實也沒啥特好吃的,不過從小西門出去有家烤翅還不錯,平時學(xué)生偶爾會去那邊吃,要不我?guī)闳L嘗?!?lt;/br> 后來北京大學(xué)西門的烤翅還挺有名,發(fā)展成了“西門烤翅”,這個西門烤翅先是分別占據(jù)了清華和北大的西門,之后甚至還開了連鎖店,當(dāng)然了這是以后的事兒,現(xiàn)在的西門烤翅還是個簡單的小門臉。</br> “好。”蕭競越看蜜芽兒提起西門烤翅的時候,眼睛都發(fā)亮了,想著這應(yīng)該是她很喜歡的吧。</br> 當(dāng)下兩個人從小西門出去,蕭競越果然見那邊有個小店面,扯著一塊白布上面寫著歪歪扭扭的“燒烤”兩個大字,下面用木條和磚頭搭建著幾個簡單臨時的桌子,實在是簡陋得不行了。</br> 蕭競越看了,自己倒是沒什么,不過沒想到她要吃這個,當(dāng)下問道:“你真要吃這個?”</br> 蜜芽兒笑:“嗯嗯,就這個吧。怎么了,難道你在美國待久了,一心只喜歡漢堡和牛排,看不上咱中國這小攤了?”</br> 蕭競越看她搖頭晃腦地說,身后的馬尾辮也跟著在后腦勺蕩來蕩去,這讓他想起她小時候那會兒。</br> 無奈地笑了下,忍不住輕輕碰了碰那馬尾辮,還沒干透,些許帶著濕潤:“都這么大人了,還這么多小心思,我吃什么不行啊,就是怕委屈你?!?lt;/br> 當(dāng)蕭競越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忽然發(fā)現(xiàn),無論蜜芽兒長多大了,無論走到哪里,在他心里,蜜芽兒都是那個應(yīng)該備受呵護的小姑娘,都不應(yīng)該受半點委屈。</br> 她就應(yīng)該享受天底下最好的。</br>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jīng)來到了攤位前,老板熱情招呼著他們坐下。因為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到了飯點,前來吃烤翅的學(xué)生倒是不少,</br> 老板拿過來油乎乎的菜單,蜜芽兒先遞給了蕭競越,蕭競越哪里懂得這個,便問蜜芽兒,蜜芽兒熟練地開始點,來兩對這個,來五串那個的,很快就點好了。</br> 點好了后,卻見蕭競越正有些意外地望著自己。</br> 蜜芽兒:“嗯?”</br> 蕭競越笑望著她,忍不住感慨:“看來經(jīng)常過來吃?!?lt;/br> 他發(fā)現(xiàn)信件對一個人的了解實在是片面了,蜜芽兒會和他分享生活中的許多事,也會提起自己的煩惱。他總覺得她就是個小姑娘,許多事都不太懂,所以凡事都會和她講解分析一番,有時候少說一句都怕耽誤了事兒。</br> 但是現(xiàn)在,看著明明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點起菜來卻是一股子利索勁兒,他就覺得或許自己誤解了什么。</br> 五年的時間,人都會變的,她其實也成長了許多。</br> “競越哥哥,你剛才說,你接受了中科院的邀請?”</br> “是?!笔捀傇叫ν垩績?,溫聲說:“去計算機所?!?lt;/br> 蜜芽兒點頭:“挺好的,去那里,你應(yīng)該能發(fā)揮所長吧?!?lt;/br> 至此,蜜芽兒算是松了口氣。</br> 本來蕭競越的人生軌跡應(yīng)該是考上清華大學(xué),留在北京工作,先去中科院,之后從中科院下屬的公司獨立出來,發(fā)展出自己的事業(yè)。</br> 這輩子竟然提前去了中科大,又出國深造,如今五年深造,終于回來,并且落到了他命中注定的中科院。</br> 中科院,這將是奠定他以后成功基礎(chǔ)的地方,是他事業(yè)的發(fā)源地。</br> 本來在這個八十年代,出國留學(xué)的年輕人有百分之八十都選擇了留在國外。</br> 沒辦法,在國外是汽車別墅漢堡和牛排,在中國就是自行車公交車和小擺攤大排檔,差別太大了。</br> 不過可惜的是留在國外能做出大成就的人少之又少,中國人在國外到底是有天花板的,最后大多數(shù)無非是在別墅里過著中產(chǎn)的生活。</br> 蕭競越那樣的人,應(yīng)該回到中國這片沃土,發(fā)展中國家的土壤肥沃,競爭力也小,隨便埋一個種子都有可能長出參天大樹。</br>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是一個只要有才干就能出頭逇時代。</br> 還好,留學(xué)五年的他回來了。</br> 這么想著,蜜芽兒不自覺地打量著眼前的蕭競越,現(xiàn)在的蕭競越和上輩子她所知道的那個人,從氣勢到神態(tài)并沒有任何區(qū)別了。</br> 也許唯一不同的,是他嘴角那個小酒窩吧。</br> 他一笑,依然有個小酒窩。</br> 蜜芽兒不知道上輩子的蕭競越是不是有這個小酒窩,因為她沒有見過他笑。</br> 蕭競越本應(yīng)該是一個嚴(yán)肅冷厲的人。</br> 蕭競越感覺到蜜芽兒打量的眼神,不由問道:“怎么了?”</br> 他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樣了嗎?</br> 之前他站在她的宿舍樓下,看著那朝氣蓬勃的男女學(xué)生,多少有些悵然。他比蜜芽兒大六歲,只是六歲而已,可是有時候會覺得完全是兩個時代。</br> 譬如這美好悠閑的大學(xué)校園,于他來說,竟然是八年前的事了。</br> 蜜芽兒卻說:“沒什么,我就是覺得競越哥哥和以前一模一樣,根本沒變!”</br> 蕭競越聽到這話,心里倒是稍微松了下,不過還是問道:“怎么可能一模一樣?這么久了,人都會變的。”</br> 蜜芽兒忍不住伸出手指頭,指了指他唇邊的酒窩:“和你以前一樣呢!”</br> 蕭競越頓時明白了,他凝著這已經(jīng)長大成人的蜜芽兒,便想起了當(dāng)年麥?zhǔn)盏臅r候,自己特意摘了一個甜瓜給她,她饞得不行,后來她送自己一個雞蛋。</br> 她當(dāng)時說,自己笑起來好看,有個酒窩。</br> 在這之前,還沒其他人告訴過蕭競越他有個酒窩。</br> 蕭競越收回目光,凝著那破舊的木板桌子,聲音低沉溫柔:“我也是,我想起了咱們在大北莊的時候,有時候做夢夢到,還很懷念。”</br> 其實,并沒有什么好懷念的。</br> 那是一段對蕭競越來說黯淡無光的時候,如果說懷念,那也許唯一能讓他懷念的就是那黑暗之中唯一的一點斑斕——鄰家那個甜美稚嫩的小妹妹了。</br> 正想著,這個時候,烤串上來了。</br> 竹笢編成的小框里,熱騰騰地放著烤好的各種烤翅和串兒,一根竹簽是兩個雞翅,雞翅外面的皮被烤得金黃酥脆,泛著光亮,上面還灑了些許椒鹽和紅辣椒末。</br> 蕭競越在國外待了五年,雖然也吃過烤翅,可是那和眼前的是完全不同的,外國是絕對不會有紅辣椒末的。</br> 就算有,美國的紅辣椒和中國的也不是一回事。</br> 這個時候傍晚了,天說冷不冷的吹著風(fēng),在這種天氣,烤翅沾上辣椒末總是能引得人食指大動。</br> “吃吧!”蜜芽兒率先拿起一串雞翅,遞到了蕭競越身邊。</br> 蕭競越嘗了一口,外面的脆皮香酥微辣,里面的雞翅肉嫩香,咬下去一口,還能吃到脆脆的雞骨頭,甚至仿佛還流下汁兒。</br> “怎么樣,好吃吧?”蜜芽兒得意地邀功。</br> “好吃?!笔捀傇叫χ蛎垩績?,只見她伸出淡粉色小舌頭,先是輕輕舔了一口雞翅外面的芝麻,之后又用小白牙輕輕咬下最外面的那點脆皮。</br> 她吃雞翅的樣子,好像雞翅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br> “那就多吃點,這個雞翅味道是一絕,周圍好幾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都愛來吃,人民大學(xué)那邊經(jīng)常騎著自行車過來。”</br> 蕭競越聽到人民大學(xué),就想起了剛才那位陸奎真。</br> “他經(jīng)常過來這么騷擾你?”</br> “也沒有經(jīng)常,其實他人還是挺善良的,就是死倔死倔的,和他說不明白?!?lt;/br> 蕭競越皺眉:“下次他再這樣,告訴我,我再去揍他一頓?!?lt;/br> 依他看來,這樣的人就是欠揍。</br> 蜜芽兒聽他這豪氣的話語,頓時忍不住笑了。</br> “競越哥哥,你把他打得鼻青臉腫,我怕他會伺機報復(fù)你?!?lt;/br> “沒什么,他想怎么報復(fù)都行。”</br> 蕭競越倒是不在意這個的。</br> 蜜芽兒輕輕地咽下一小口雞翅,說道:“陸奎真這個人挺有背景的,算是紅三代吧,家里有錢有勢,他爹現(xiàn)在升官了,以后估計還能做更大的官?!?lt;/br> 小舅舅也是在那個圈子里混的,自然是和陸奎真他爹很熟,她約莫知道,陸奎真他爹前途大得很,是重點提拔對象。</br> 蕭競越想起當(dāng)時的情況,蜜芽兒剛洗過頭發(fā),一頭烏黑的發(fā)絲嫵媚地落在窄細的肩頭,那個臭小子就纏著她不放,甚至蠻橫地拽住她的胳膊。</br> 想想就不痛快。</br> “這有什么,難道他還能以勢壓人不成?”</br> “這個倒是不會吧,陸爺爺人挺好的?!敝皇强上В瑳]管好孫輩而已。</br> “蜜芽兒,”蕭競越擰眉道:“下次如果再遇到這種事,一定要告訴我,我來解決。下次我不會打他,我會用其他辦法來解決,一勞永絕后患,我不希望你為了這種事煩惱,也不希望這種事再次發(fā)生?!?lt;/br> 蜜芽兒聽他這么說,卻是猛然想起一件事。</br> “呀,競越哥哥,有一件事,我突然想起來了。”</br> “什么?”</br> 蜜芽兒輕擰著眉頭,連連搖頭:“陸奎真他碩士畢業(yè)后,就去了中科院,但是哪個所我記不清太清楚了,好像就是計算機所!”</br> 這個陸奎真,當(dāng)初本來報考的是人民大學(xué)國民經(jīng)濟專業(yè),按說這是一個非常牛的專業(yè),牛到了踏進這個系,你就等于踏入了北京的政治圈。</br> 可問題是,陸奎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對這個系不感興趣,后來到了考研究生的時候,愣是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直接從文科跳到了理工科,考到了北大的計算機系——這也是為啥他能那么方便地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br> “競越哥哥,你和他好像是同事啊?”</br> 蕭競越這還沒正式入職,竟然把同事給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