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
溫言在樓下轉(zhuǎn)了一大圈,才在咖啡店員的指引下找到了二樓的入口。
電梯狹窄陳舊,但還算干凈。二樓只有一家店,門旁掛著塊牌子,上面畫著把極抽象的吉他,以及一串不認識的英文。
溫言輕輕推開店門。
店內(nèi)比想象中的要寬敞許多,上下兩層,復(fù)古工業(yè)風格調(diào)的裝修,空氣里透著股木質(zhì)調(diào)的淡淡香氣。
店里沒有人,空曠又安靜。墻上孤零零的掛著幾把看起來有些年代感的吉他,溫言走近,認出牌子,猜想是店主的藏品。
角落里是一架同樣價格不菲的鋼琴。琴蓋開著,上面放了本手寫的譜子。
溫言一時好奇,在鋼琴前坐下,照著本子上的旋律彈了起來。
一段之后,溫言停了下來。她拿起譜子,認真的看著,心里不住贊嘆。
“你好?”
身側(cè)不知什么時候站了一個人,溫言看得專注,連那人下樓的腳步聲都沒聽到。她嚇了一跳,像是被老師抓到走神兒的小朋友,手里捏緊本子,猛的坐正身子抬頭看向?qū)Ψ健?br/>
“有什么可以幫助的嗎?“
面前的人身著一件深色毛衣和牛仔褲,戴著頂黑色的棒球帽,看上去跟溫言年紀相仿。他背著光,筆挺的站在那里,身型俊挺修長。五官并不十分優(yōu)異,但輪廓分明流暢。
他的聲線醇厚低沉,帶一點笑意,低頭俯看著她,薄唇微微上揚。
“這個,”溫言回過神,揚了揚手里的本子,“是你寫的嗎?”
“這個啊。”他看了眼,笑了笑,“不是。”
“那是?”溫言猶豫著問道,“方便告知一下么。”
那人從她手上拿過本子隨意的翻了翻:“為什么想認識作者?”
溫言一時不知怎么回答。她覺得只是含糊的說好,似乎太敷衍。
對方等不到她的回答,又問:“同行?”
溫言沉默了兩秒,有些勉強的點了點頭。
見她這副反應(yīng),他笑了。
“這個是店主寫的,但是他今天不在。”
溫言的語氣難掩低落:“那我下次再來吧。”
那人雙手插兜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溫言站起身,稍稍側(cè)過身給她讓路。
推開店門的一刻,身后的人叫住了她。
“樓下的咖啡很棒,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溫言下意識的剛要拒絕,他又微笑著補充:“老板不經(jīng)常來店里。你能碰上他的幾率不大。”
溫言足足愣了兩秒鐘,反應(yīng)過來后無聲的笑了下。
“好。我請。”
這個時間咖啡店里人并不多。兩人點單后,挑了個角落里的位置。
那人朝溫言笑了笑:“梁御。”
溫言頓了頓,報了自己的名字。
“有點耳熟。”他輕輕皺了皺眉,像是調(diào)取記憶,“第一次來這邊?”
“嗯。”
店員端來了咖啡和蛋糕。
溫言吃了兩口,放下叉子。
“你是藝人么,身材管理?”梁御見她一副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的模樣,笑著問道。
溫言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對方也不覺尷尬,指了指她面前的盤子,義正言辭:“不要浪費。”
溫言又拿起叉子:“你們的店開了有多久了?“
“七八年了。”
“你一直都在?”
“是啊。”
“老板是做什么的?”
梁御看她一眼,笑了,不答反問:“見到他,你都想說什么?”
溫言咬著叉子輕輕皺眉。她還沒細想過這個問題,剛剛她一時被驚艷,只是單純的想認識下作者,并沒有其它的想法。
“喜愛和敬佩。”溫言回答的一本正經(jīng)。
梁御被她這副反差萌給逗笑,明明一張高冷臉,措辭卻認真的像個小學(xué)生。
“我先替他表示感謝。喜愛和敬佩,下次你親自傳達給他吧。”
兩人坐了一會兒,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梁御送溫言到路口。
等車的時候,溫言的手機響了。
“干什么呢?”陸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暗啞的疲憊。
“準備回家,在等車。”
電話那頭頓了頓,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道:“一個人嗎?”
溫言余光掃到梁御的背影,停了幾秒,她問他:“找我有事?”
“嗯。”
車來了。梁御拉開后座門,溫言跟他擺擺手,上了車。
“什么事?”溫言坐定,扯了扯圍巾。
“晚上干什么去了?”陸淵又一副閑聊的姿態(tài)。
“在公司。”溫言輕描淡寫的回道,想了想,又問他,“你還在工作?”
有一瞬陸淵晃了下神兒。他想跟她說自己最近遇到些麻煩的狀況,但話到嘴邊還是停住了。
他的事情,她應(yīng)該也不會關(guān)心。
“是啊。”最后,陸淵揉了揉額頭,語氣里的倦意明顯。
溫言抬手看了眼時間:“快結(jié)束了?”
“還早。”頓了頓,他又笑道,“你要來陪我?”
溫言搖搖頭,又想起他看不見:“明天有工作,要早點去公司。”
“那你到家后早點休息。”
“嗯。”
掛了電話,陸淵起身走到窗邊,點了顆煙。
落地窗上映出他筆挺的背影。身后是熱鬧的萬家燈火,顯得人越發(fā)形單影只。
他按了按眉心,臉色有些倦。良久,自嘲似的輕笑了聲。
那句想你,還是沒有說出口。
蘇庭的新綜藝是檔原創(chuàng)音樂選秀節(jié)目。賽程目前進行到了最后幾場,這場是蘇庭組跟另一位導(dǎo)師組的對決賽,按照賽制,團隊里的選手要兩兩編組合作演唱原創(chuàng)歌曲,很考驗選手的創(chuàng)作力和協(xié)作力。溫言作為蘇庭組的嘉賓導(dǎo)師,只參與賽前幾天編曲考核的錄制。
編曲室外選手們已經(jīng)都準備好了,見到蘇庭過來都熱情的打著招呼。溫言沒上妝,戴著頂黑色棒球帽,穿著也低調(diào),跟在蘇庭身后,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助理。
兩人進去后,選手們交頭接耳。
“剛才那個是嘉賓導(dǎo)師嗎?”
“不是吧?不認識誒。”
有攝像機在,大家話都說了一半,意味深長的相視一笑。剛巧編導(dǎo)過來,一位女選手叫住他:“張導(dǎo),我們組的嘉賓導(dǎo)師是誰呀?”
編導(dǎo)低頭翻手里的資料:“溫言。”
有幾個人恍然大悟:“哦,蘇庭老師新專輯里合作曲那位!”
剩下的人跟著懵懂的點點頭。
編導(dǎo)知道這幫孩子心里頭在想什么,把溫言的履歷大致介紹了下。
氣氛一時熱鬧起來,有幾個人反應(yīng)浮夸,捂著嘴巴驚訝的叫起來。
“哇,何遲的挽風原來是她寫的!我初賽的時候還想唱來著。”
“真的寫了很多歌啊,我都聽過!”
“挽風當年多火啊,年末大賞上得了滿貫?zāi)兀∵@幾年都再沒有過吧?”
“我知道我知道,當時我還在現(xiàn)場呢,不過最佳創(chuàng)作獎代領(lǐng)獎的是何遲……”
編導(dǎo)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第一組!第一組進去!”
轉(zhuǎn)眼只剩最后一組選手。
蘇庭作為導(dǎo)師還是比較稱職的,決策不拖沓,專業(yè)水準沒有驚艷但也算過關(guān)。跟他這副外表比起來,溫言倒是有些意外低看了他。
下一組學(xué)員推門進來,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兩人都背著把吉他,一個身材結(jié)實,穿著街頭,挽起的袖口處隱隱露出紋身的圖案。另一個像是學(xué)生,個頭不高,人很瘦,長相白凈秀氣,笑容有些靦腆。
“關(guān)境跟秦禹。”蘇庭給溫言介紹,“開始吧。”
兩人演唱是首R&B風格的歌曲,其中融合了大段的RAP,曲風輕快,節(jié)奏感很強。溫言抱著手臂聽到一半,轉(zhuǎn)頭看向蘇庭。他皺著眉,表情不太好看。
蘇庭打斷兩個人的表演。兩位選手有些緊張的看著他,他面色凝重,搖搖頭,低聲道:“完全不行。”
房間里一時陷入尷尬的沉默。關(guān)境緊抿著嘴唇,眼神里像是有些不服。秦禹則更多的是不安,看了眼隊友,又看了眼溫言。
溫言打破僵局:“還準備別的歌曲了嗎?”
關(guān)境沒有說話。秦禹躊躇了下,猶豫著開口:“有一首。”
“那唱一下。”
第二首是跟剛剛完全不同的抒情搖滾風格。一段結(jié)束后,蘇庭的臉色稍微緩和。
溫言點點頭:“這首還可以。”
蘇庭同意:“嗯。換這首吧。”
“副歌部分還可以再改一下。”
關(guān)境深吸了口氣,抬起頭:“老師。”
三個人看向他。
“這首歌我們練了幾天了,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現(xiàn)在換歌是不是有點冒險?”
蘇庭轉(zhuǎn)著手里的筆,沒有馬上回答。關(guān)境是這季節(jié)目的人氣選手之一,創(chuàng)作能力一般但聲音和性格很討粉絲喜歡。第一首歌看樣子應(yīng)該是他主導(dǎo)創(chuàng)作的,雖然質(zhì)量明顯不如第二首,但因為他的話題度,節(jié)目組也不得不做這方面的考量。
不過溫言就不會考慮這么多了。她之前做幕后的創(chuàng)作工作比較多,對臺前的世故不上心也不了解。蘇庭特意沉默了會兒,溫言果然開了口。
“練了幾天?”
“三天。”
“三天就練成這樣啊?”
“……”關(guān)境被噎的說不出話來。秦禹尷尬的站在一旁,說換也不是,不換也不是。
蘇庭眼神里也有絲訝異,轉(zhuǎn)頭看向溫言。
溫言直視著關(guān)境,平靜的追問:“已經(jīng)浪費了這么長時間,錯誤的方向不應(yīng)該及時調(diào)轉(zhuǎn)嗎?”
關(guān)境憋了半天,勉強擠出個微笑:“應(yīng)該。”
“這場是團隊戰(zhàn)吧?不是你們兩個PK。”溫言翻了下手里的賽制表,冷靜又客觀,“秦禹完全不適合這種風格,配合你配合的很吃力。”
關(guān)境極僵硬的訕笑了聲。秦禹在一旁緊張的握著吉他,盯著溫言。
“這首唱不好你們兩個是要一起淘汰的。你們要找你們兩個人能力的交叉部分,不是一個人的擅長部分。”
蘇庭坐正身子,順水推舟:“第二首歌的類型關(guān)境之前預(yù)賽有唱過,也是比較合適的。另外編曲上可以更貼合關(guān)境的風格,找一個折中點。”
關(guān)境繃緊的面色稍微緩和:“謝謝老師。”
兩人出去前,秦禹輕輕鞠了個躬,朝溫言笑了下,小聲的道了聲謝。
蘇庭放下手里的筆,伸了個懶腰,轉(zhuǎn)身朝著溫言意味不明的笑道:“溫言老師真的很嚴格。”
溫言抬眼看了看他,沒說話。蘇庭又恢復(fù)平時那副嬉皮笑臉的話癆模樣。
“晚上請你吃飯。想吃什么?“
兩人在電視臺旁隨便找了個地方。小店有些簡陋,好在客人也少。
蘇庭掰開一次性筷子遞給溫言:“這場比賽前有一場最后的晚餐,你來錄么?”
“嗯,有跟我說。”溫言心不在焉的接過來。停了停,她忽然問:“這場淘汰誰都已經(jīng)確定了吧?”
蘇庭夾口菜塞進嘴里:“嗯。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