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胃疼
陸嘉延毫無預(yù)兆的睜眼把盛明稚嚇了一跳,以至于他的大腦空白了一瞬。</br> 短時間之內(nèi)暫時無法分辨出到底是陸嘉延裝睡騙他更可惡,還是對方污蔑造謠他偷看他更可惡。</br> 三秒的斷片過后,盛明稚魂飛天外的神志終于回來了。</br> 與此同時,這位小祖宗終于抓到了自己最在意的重點。</br> 他。</br> 偷看他?</br> 盛明稚偷看陸嘉延?</br> 他是有多余的眼睛不要想捐出去嗎?偷看陸嘉延??也不怕自己長針眼?!</br> 盛明稚的怒火幾乎不用醞釀,一秒就被點燃。</br> 氣得反問一句:“我偷看你?”</br> 陸嘉延還睜著一只眼睛,促狹地看著他。</br> 厚顏無恥的斜倚在沙發(fā)上,點點頭:“嗯。不過這里只有我們兩人,你不用再強調(diào)一遍。”</br> 還強調(diào)?還“嗯”?!</br> 盛明稚氣笑了,“哈”了一聲,點點頭:“對。我是看你。我看看你的臉皮有多厚。”</br> 陸嘉延聽完,也沒起身,挑眉道:“怎么還罵人呢?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愛聽實話了嗎?”</br> “年輕人”三個字,被他加重語氣強調(diào)了一下。</br> 肉眼可見的記仇,且小心眼。</br> 很好,那我還打人,你信不信?</br> 盛明稚在心里狠狠吐槽一句,視線落在他臉上,卻沒把這句話說出口。</br> 燈光散在陸嘉延身上,給他渡了一層柔和的光。</br> 他像一只愜意的貓,卸下在外面的防備,似乎露出了只有盛明稚才能看到的一面。</br> 既無賴又討厭。</br> 跟個吊兒郎當?shù)募w绔一樣。</br> 不得不說,長得帥還是有優(yōu)勢的。</br> 盛明稚看了眼之后,氣消了一點,突然發(fā)現(xiàn)陸嘉延的行為極其幼稚,難道他在客廳裝睡半天就為了等著自己來看,然后抓到自己的小辮子狠狠嘲諷一句嗎?</br> 更無語的是盛明稚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他幼稚的行為上浪費了人生中寶貴的二十分鐘。</br> 懶得理他。</br> 小學雞都比他成熟。</br> 盛明稚不愿意跟他浪費時間,準備轉(zhuǎn)身就走。</br> 誰知道還沒等他轉(zhuǎn)身,陸嘉延忽然就從沙發(fā)上站起來。</br> 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明顯,導致盛明稚在一瞬間就陷入了劣勢中。</br> 在對方極具有壓迫感的情況下,他下意識退后了一步。</br> 陸嘉延微微彎下腰,往前湊了點,語氣中藏著笑意,還有一些醉意:“被我猜中了事實,所以落荒而逃了?”</br> 猜你媽。</br> 盛明稚面無表情的用眼神罵人。</br> “你能別這么幼稚了行嗎。”盛明稚心里話吐槽出來:“小學生都比你成熟。”</br> 陸嘉延似乎反應(yīng)了一會兒,悶笑一聲:“那我,當你夸我年輕了?”</br> 完了,還特別不要臉的補充,簡直自戀的發(fā)指:“其實想親我也是正常的,不用感到丟人。”</br> 他停頓一下,好像是在搜腸刮肚一些網(wǎng)絡(luò)詞匯:“你只是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br> ……</br> ……</br> 誰把這個醉鬼給扔出去?</br> 盛明稚算是看明白了,陸嘉延純粹是喝多了耍酒瘋,拿他來開玩笑。</br> 正想要讓他有多遠滾多遠時,盛明稚忽然在空氣中聞到了一絲女人香。</br> 他不常用香水,陸嘉延就更不會用,這明顯不屬于房間內(nèi)的味道,讓盛明稚愣了一瞬。</br> “你身上什么味道?女香?”盛明稚臉色頓時拉胯了一半:“陸嘉延,結(jié)婚前我有沒有告訴你,不管你有什么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都給我收起來?”</br> 他冷笑了一聲:“怎么,你也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了?”</br> 大約是盛明稚的臉色太難看,陸嘉延收了逗他的心思,從茶幾上撿起錄音筆。</br> 盛明稚還準備繼續(xù)質(zhì)問他,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支錄音筆,懵了幾秒。</br> 陸嘉延開口:“姚深給你發(fā)的微信你沒看嗎?”</br> 盛明稚:?</br> 下一秒,他看向手中的錄音筆,忽然意識到什么。</br> 打開一聽,車來車往,川流不息,甚至晚上的暴雨聲都被錄制了進去,間或還夾雜著熟悉的路況導航,和姚深發(fā)來的微信地址一一對應(yīng)。</br> 連時間都對上了。</br> 陸嘉延揉了揉眉心,隨口解釋:“晚上送了個客人回家。”</br> 哦。</br> 原來姚深發(fā)的路況是這個意思。</br> 他還以為是陸嘉延發(fā)神經(jīng)騷擾他。</br> 搞明白事情前因后果之后,盛明稚忽然有點尷尬。</br> 不過那也不能怪他,誰讓他們的婚姻這么塑料?他懷疑陸嘉延也是因為對方有錯在先。</br> 既然如此,那盛明稚也懶得追究了。</br> 他轉(zhuǎn)身上樓,誰知道手臂忽然被陸嘉延抓住。</br> 對方挑眉,桃花眼中不懷好意:“不說什么嗎?”</br> 盛明稚可能有點心虛,被抓住之后遲鈍了不少,訥訥地回答:“什么?”</br> “誤會我了。不給我道歉嗎?”</br> “……”</br> 陸嘉延眼睫低垂,輕聲道:“我可是因為你這句話——”</br> 盛明稚忽然想到什么,狐疑地打斷他:“你不會又傷心了一晚上吧?”</br> 這他媽才幾分鐘?</br> 誰知道對方竟然厚顏無恥的點頭:“是啊。”</br> 盛明稚:……</br> 你他媽什么水晶少男玻璃心?</br> 就這?就這?哥哥別裝了行嗎?</br> 盛明稚用兩根手指,輕輕地捏住了陸嘉延的手腕。</br> 然后把對方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扒下來。</br> “那你繼續(xù)傷心吧。”</br> “我這人。”盛明稚掛著一臉假笑,爭取惡心死陸嘉延:“最喜歡看人哭了。”</br> -</br> 陸嘉延哭沒哭,盛明稚不知道。</br> 反正他是美美的洗了個澡之后就回到房間,然后拿起手機刷微博。</br> 之前錄制的綜藝差不多都一一放了出來。</br> 一期節(jié)目之后,盛明稚在觀眾面前刷了次臉,熱度漸漸地漲了不少。</br> 大概就是從十八線糊咖,變成了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十八線糊咖。</br> 盛明稚的微博廣場逐漸熱鬧起來,基本都是被他的臉蛋吸引過來的,紛紛詢問這個高顏值小哥哥是誰。</br> 他刷了一下實時廣場,發(fā)現(xiàn)喬言跟霍宇哲的cp粉好久都沒來犯賤了。就像是被什么人警告過之后,消停了不少一般。</br> 一個月沒跟人對線,盛明稚還有點兒孤獨求敗起來了。</br> 刷到肚子有點餓,盛明稚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半夜一點。</br> 點開外賣軟件,多半只有燒烤什么的,沒什么胃口。</br> 他翻了半天,最后點了一碗海鮮粥。</br> 盛明稚下單之后,想起中島臺附近的冰箱里似乎還有沒喝完的牛奶,于是披了件外套,從二樓下來。</br> 剛走到樓梯口,盛明稚隱約就察覺到不對。</br> 以往到點了總是漆黑一片的客廳,此刻還亮著昏暗的燈。</br> 像是壁燈。</br> 只能看得清路一般。</br> 他有輕微的夜盲癥,下樓時動作不免小心翼翼。</br> 模糊的視線中,盛明稚似乎看到了沙發(fā)上有個人。</br> 陸嘉延?</br> 這么晚了還沒有回房間睡覺嗎?</br> 在工作?</br> 不對,他工作一般都在書房,怎么可能在客廳。</br> 盛明稚滿頭問號,隨即想起一個可怕的猜測。</br> 我草?!陸嘉延不會真的在客廳偷偷哭吧?!</br> 畢竟,他,他剛才好像,確實挺過分的。</br> 盛明稚不記得陸嘉延是不是有真這么玻璃心,但一瞬間,愧疚占據(jù)了他的情緒。</br> 下來拿牛奶的事情被他拋之腦后,盛明稚小心地朝著沙發(fā)的方向摸索過去。</br> 他有點不確定地開口,聲音很輕:“嘉延哥?”</br> 嗯。</br> 他只有在心虛地時候,才會開口喊陸嘉延哥。</br> 就像小時候每一次被他抓到做壞事一樣。</br> 沙發(fā)處沒有傳來回應(yīng)。</br> 盛明稚愈發(fā)疑惑,腳步有點兒急促,一不留神,就在沙發(fā)角上磕了一下。</br> 膝蓋傳來劇痛,又麻又難受,盛明稚幾乎是一瞬間就歪倒在了沙發(fā)上。</br> 他什么都看不清,黑暗中,盛明稚似乎砸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上,對方才像是清醒過來,發(fā)出了一些動靜。</br> 盛明稚的雙手好像撐到了他的心口處,手感硬邦邦的。</br> 陸嘉延還睡在沙發(fā)上?</br> 他慌亂起來,嚇得打了結(jié)巴:“喂,陸嘉延!”</br> 剛想起來,對方悶哼一聲,盛明稚感覺有一條手臂橫放在自己腰間。</br> 阻礙了他的起身大計。</br> 心跳聲重重的落下。</br> 盛明稚短暫的愣了一瞬。</br> 什么情況啊?這老東西不會是故意占他便宜吧?</br> 盛明稚瞇起眼睛,正想要氣勢洶洶地罵人,卻在看到了陸嘉延臉色的一瞬間,頓住。</br> 男人躺在沙發(fā)上,手長腳長,幾乎鋪滿了整個沙發(fā)。</br> 身上的白色的襯衫已經(jīng)略微有些起皺,好像是蜷縮身體時帶起來的衣褶,盛明稚注意到他今天打的領(lǐng)帶,是自己那天挑選的那條。</br> 更重要的是,陸嘉延的臉色不好。</br> 原本就蒼白冷峻的臉,此刻眉頭輕皺,額頭上還布滿了細碎的汗。</br> 盛明稚這才意識到不對,他連忙爬起來,蹲在沙發(fā)邊上,推了一下陸嘉延:“嘉延哥。”</br> 過了好久,陸嘉延才“嗯”了一聲,聲音帶著濃濃的困倦,但依舊能聽出不太舒服。</br> 盛明稚猶豫:“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br> 幾乎是他問一句,陸嘉延答一句,對方道:“沒事。”</br> 這叫沒事?!</br> 盛明稚頓時有點生氣。</br> 他想說我又不瞎,你把我當白癡呢?</br> 但話到嘴邊,看到陸嘉延現(xiàn)在這幅難受樣,又不忍心:“什么叫沒事啊。難不成你是被我氣病了不好意思說嗎?”</br> 其實我在互聯(lián)網(wǎng)還挺能氣人的,盛明稚心里還挺想安慰陸嘉延的。</br> 畢竟也沒幾個吵架吵得過我,所以被我氣病了不丟人。</br> 誰知,這句話似乎把陸嘉延給逗樂了。</br> 男人笑出聲,但語調(diào)有點碎,顯然是在忍受著疼痛。</br> “把我氣病了不好嗎。”陸嘉延笑道:“等我走了,你還能找?”</br> 盛明稚:……</br> 陸嘉延笑著看他,原本還想繼續(xù)逗兩句。</br> 但看見盛明稚的神情時卻頓住,對方半跪在沙發(fā)邊上,表情嚴肅又擔憂,眼中的情緒藏都藏不住,是在擔心他。</br> 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人在他生病的時候用這種眼神望著他。</br> 陌生。</br> 又讓他新奇,同時也有點感動。</br> 沒想到時隔多年,在他生病時陪在他身邊的。</br> 竟然是盛明稚,這個似乎和他一點感情也沒有的聯(lián)姻對象。</br> “中午沒吃飯。”陸嘉延的聲音有著他一貫語氣,放低聲音說話時,給人帶來了溫柔的錯覺:“晚上陪客戶喝了酒,胃病犯了。”</br> 盛明稚聽完,忽然意識到剛才陸嘉延把手臂放在他腰上的意思可能不是占他便宜。</br> 他或許是想要把手放在自己胃上。</br> 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下面痛了多久。</br> 連上樓的力氣都沒有,甚至迷迷糊糊地睡在了沙發(fā)上。</br> 盛明稚無意識的抓緊了沙發(fā)墊,心情復雜。</br> “別擔心。”</br> 或許是盛明稚太久沒回話,陸嘉延漫不經(jīng)心地補充了一句。</br> “誰擔心你。”盛明稚嘟噥地反駁:“我只是怕你死在家里,我沒有不在場證明。”</br> 他有點尷尬,悶悶地反駁道:“而且你死了以后也沒人給我買車,買大別墅了。反正我沒買夠之前,你不能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