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Chapter73
李桐和梁見空幾乎是面不改色,以李梔以前的個性估計也要跳出來嗆聲程然,但她現(xiàn)在學(xué)乖了,沒有強(qiáng)出頭。
而其他人,全都聞之色變。夏葵簡直能直接暴起,被齊了梵拉住了,但齊了梵神色也不好,看起來信息量大到他也有點(diǎn)迷茫。付叔和李梔站一邊,都是知情人,臉色都沉重了些。
許輕言感到吹了一夜的風(fēng)忽然靜止了。
“青山焚”事件真相撲朔迷離,確實(shí)有傳聞?wù)f李家安插了一個非常厲害的臥底到程然身邊,但這事聽著就帶著蹊蹺,李桐和程然都沒那這個說事,既然沒證據(jù),加之其他亂七八糟的傳言也不少,傳著傳著也就不當(dāng)真了。
可當(dāng)程然此言一出,就像是平地驚雷。
程然笑得森然:“堂堂李家二當(dāng)家,跑來給我當(dāng)替身,委屈你了,梁二爺。哦,不,沈月初。”
替身這件事永遠(yuǎn)是程然心中的一道恥辱的傷疤,他把身邊最信任的位置留給這個人,卻是被這個人反噬到差點(diǎn)翻不了身,八年前,他一直以為是自己一早洞察,不然哪天程家被搞沒了,他都還蒙在鼓里。
而眼前,要不是許輕言的出現(xiàn),他還真會一輩子在那慶幸自己明察秋毫。
許輕言不像是會輕易移情別戀的女人,就連他都無法撼動沈月初在她心里的地位,梁見空何德何能,除非梁見空就是沈月初!沒錯,并非他一早洞察,而是對方早就想好將計就計。難怪,梁見空對程家的業(yè)務(wù)往來和人脈關(guān)系熟悉到詭異。
現(xiàn)在什么都說得通了。一個人為了達(dá)到目的,蟄伏多年,遇到危機(jī),轉(zhuǎn)危為安,甚至不惜改頭換面,重出江湖。程然以前不過是覺得梁見空是個城府頗深,心思詭譎的危險人物,現(xiàn)在看來,這個人心狠在他之上,這種事聞所未聞,他有生之年碰上一次,也是領(lǐng)教了。
梁見空一點(diǎn)都不吃驚,面對程然的尖銳,他淡淡道:“也沒什么,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總要深入一線鍛煉鍛煉。”
看著他若無其事的表情,程然牙根都在發(fā)癢,這人心里的定力太強(qiáng),看來他的砝碼加的還不夠。
程然轉(zhuǎn)身開始找李桐的身影:“李桐,有時候我覺得挺悲哀的,你好好一個老大不做,放手給自己的弟弟,難道就不怕一不小心,什么都沒了?”
自家的事關(guān)起門來說,對外人,李桐的態(tài)度很明確:“我這個弟弟比我有想法,替身這個事,我覺得很有意思,原本以為撐不過半年你就會發(fā)現(xiàn),沒想到兩年了,你才發(fā)覺不對。”
程然被李桐隔空一巴掌,忍著疼,繼續(xù)道:“可為什么要整容換臉呢,你們怕什么呢,還是,他在怕什么呢?是怕被初戀情人認(rèn)出來,還是怕被好兄弟找到,壞了你的事?”
梁見空從善如流:“你還真說對了,既然要走這條道,過去的人牽扯太多,是麻煩。”
李桐補(bǔ)了一句:“是我要求見空整容的,成天對著你的臉,我也是吃不消啊。”
當(dāng)初,李家因?yàn)檫@個事確實(shí)發(fā)生過一次比較大的爭執(zhí),李梔和李槐是反對的,他們不覺得有什么,反倒覺得這樣更能打程然的臉,可李桐卻不這么想,梁見空日后是要挑起整個李家的人,他又對程家如此了解,把他是沈月初的事隱藏起來,更能利用他的這一優(yōu)勢,讓程然暗箭難防。至于梁見空本人,他同意李桐的觀點(diǎn)。
就這樣,梁見空和沈月初被刻意制造成是兩個人的假象。
程然冷哼:“所以,不是梁見空針對我,而是李老大你對我有意見?我一直以為,你是為了梁見空才對我們家這么狠。”
李桐面無表情地回敬道:“我們兩家,從來都不是個人恩怨。”
程然笑了笑:“所以,我們的恩怨總是化不了,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程然在李桐和梁見空之間來回踱步,他說出來的話,讓許輕言越來越透不過氣,“可是,我當(dāng)初要強(qiáng)殺他的計劃,他早已察覺,卻沒反之利用干掉我,而是假借這個名義,重回李家,這倒是有點(diǎn)奇怪啊。干掉我再回去,不是更好嗎?”
程然走到李桐身邊,繞了個圈,站在他邊上,他的雙手都插在褲袋里,齊了梵隔在二人中間,一身腱子肉幾乎處于隨時暴起的狀態(tài)。
他看著李桐,一針見血:“現(xiàn)在的你,就是當(dāng)初的我。李老大,你這個弟弟,人才啊。”
許輕言的心跳猛地開始狂奔,而梁見空眉頭都沒皺一下,全程淡漠地看程然一個人在那演戲。
夏葵冷道:“程狗,不論你怎么挑撥,都是沒用的。二爺是大哥的親弟弟,難道還會害大哥?”
程然詭異地笑道:“是啊,親弟弟,這才可怕。大義滅親啊。”
夏葵紅顏一怒:“你不要在那指桑罵槐,有話就直接說。”
程然壓根沒把夏葵放在眼里:“我是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桐,我們暫且歇戰(zhàn),我今天來是很有誠意的,你們要的高純度貨,我有,算是破冰禮。如何?”
李桐眼皮一跳,可還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暗處猛然發(fā)出幾聲哀嚎,在場的人,包括程然悚然一驚,剛拔出槍,瞬間,他的后腦頂上了一個冰冷的硬物。
齊了梵第一個暴起,可還沒動手,直接被夏葵一個側(cè)踢,猛退三步,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夏葵,后者沒給他反應(yīng)的機(jī)會,沖上來把他撲倒在地,低聲道:“別亂動!”
齊了梵咬牙,仰面看著身上的人:“你他媽在做什么?”
劉海遮住了她半邊臉,她的另一邊臉竟有種悲傷之感:“當(dāng)初,是老大安排的人圍追我。”
齊了梵愣住。
而李桐的身后,拿槍指著他的,不是阿豹,是誰?
現(xiàn)場在一個快到匪夷所思的速度中被控制住。
曹勁從程然身后露出臉:“我說你們安安分分的下個葬,不好嗎?”
許輕言看到曹勁的一刻,繃到頂點(diǎn)的心才緩緩放下。
一切都還在計劃內(nèi),曹勁趕到了。
“舉起手,把槍放下。”曹勁拿槍頂了頂程然。
程然沒照做,曹勁一腳踹向他的膝窩,這一腳下了死力氣,程然連個踉蹌都沒有,差點(diǎn)撲倒在地。
李桐內(nèi)心已是驚濤駭浪,面上的肌肉也不禁被憤怒牽扯得有一絲變形:“曹隊,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吧,你這么做,是非要我們動手?”
“不就是葬禮嗎?呵呵,”曹勁神色一凌,“你拿我當(dāng)猴耍呢,李槐還生龍活虎的,這骨灰盒里,裝的是什么,你倒是給我打開看看啊。”
他指著許輕言身側(cè)的骨灰盒,示意她打開。許輕言看上去有些猶豫,不斷地朝李桐看去。曹勁可不管,虎著臉道:“磨蹭什么?”
全亂了。
李桐確實(shí)想要測試梁見空,可他想不明白作為親兄弟,梁見空怎么會反水?除非,梁見空不是他弟弟。想到這一層,李桐后背發(fā)涼。可當(dāng)他想要獲取梁見空身上的毛發(fā)去做鑒定,卻發(fā)現(xiàn),他已無法調(diào)動人接近梁見空。梁見空身邊的人都無孔不入,全不受他控制,這些年,李桐的太上皇做太久了,他想要收回權(quán)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梁見空實(shí)際上已經(jīng)把他架空了。
不論梁見空是不是內(nèi)鬼,這個情況,已經(jīng)到了最危險的地步。
許輕言的出現(xiàn)是個意外,李槐的事件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卻是李桐收回權(quán)力的好機(jī)會。他想要借此機(jī)會測一測梁見空,所以他放言這一次是最后一票。
如果梁見空是內(nèi)鬼,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機(jī)會,但如果,他把許輕言也拉下水,梁見空幾乎可以肯定不會冒險。
所以,警方出現(xiàn),就證明梁見空很大程度上,不會是內(nèi)鬼。
可現(xiàn)在都亂了。程然憑空冒出,還蠢到帶著東西來。時機(jī)剛剛好,警方的人就在這個時候收
網(wǎng)。
他不相信這是巧合。
最好的證明,就是站在他身后的阿豹。如果阿豹都能跟著警方一同出現(xiàn),那么,他跟隨的人是什么身份,呼之欲出。
李桐的一雙眼睛死死釘在梁見空身上,后者也被人架著,卻并未有慌張,這是他今晚一直以來維持的狀態(tài),哪怕程然再怎么激他,他的方寸恰到好處,那是因?yàn)樗\(yùn)籌帷幄,志在必得。
他們相處了十年,到最后他還是摸不清這個人的心思,別說心思,就連底細(xì)都沒弄清。正如程然所言,他不過是第二個程然。
曹勁瞥了眼挖開的坑:“坑都挖好了,埋個骨灰盒,需要這么大個坑?里頭有什么,都給我撬開!”
“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他本來就是故弄玄虛,今天就是一場戲,為了測試梁見空的戲,所以,警方不會查到任何東西。
梁見空百密一疏。
然而,曹勁的諷刺令他再次見識到,手腕這種東西,沒有最高,只有更高。
曹勁看了眼骨灰盒里的東西,又踱步到坑邊:“李桐,你這是要大甩賣了啊,好家伙都拿出來了?”
李桐怔住,失聲道:“不可能。”
瞬間,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梁見空,只有他,只有他能把社里藏得最深的貨都調(diào)出來。而他這個老大竟然沒有收到一絲風(fēng)聲!
梁見空站在原地,黑色的襯衣把他的膚色襯得極白,天未明,月色入骨,涼薄的冷意凝在他的眉間,月牙形的傷疤似乎淡了些,有種奇異的美感。
作為這一晚的幕后導(dǎo)演,他的這最后一場戲堪稱完美。
梁見空:“大哥。”
他對上李桐的視線,沒有任何躲閃,李桐低頭陰沉地笑了下,倏然收聲:“我不是你大哥。”
“二哥!”李梔無法接受這個事實(shí),這段日子接而來三的打擊幾乎讓她崩潰,“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梁見空沒有回頭看她。
李梔想要沖上去,卻被人扭住了胳膊,她一邊掙扎,一邊朝梁見空怒道:“你怎么能出賣自己的親兄弟。”
梁見空平靜道:“職責(zé)所在。”
這四個字,他用了十年,才能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曹勁壓著程然,聽到梁見空這四個字,渾身僵硬。他來之前,接到任務(wù)安排,聽完后就炸了,怎么可能一次把兩只大王都抓了,這內(nèi)線的心也太大了,他反對這么冒險。可這個內(nèi)線非常強(qiáng)硬,說是這是最后一次機(jī)會,也是最好的機(jī)會,不能錯過。
他原本并不能理解,但卻在這個時候完全明白了。
曹勁揪著程然的手有點(diǎn)抖,應(yīng)該說他整顆心都在抖。梁見空泰然處之地站在他面前,他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沒變過,可曹勁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聽見他說的每一個字,腦中卻一個字都沒聽懂。
“曹隊。”梁見空出聲提醒。
曹勁眉頭微動,壓下內(nèi)心的激動,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他迅速投入到現(xiàn)場工作,這里都是他們的人,諒他們也是插翅難逃。
梁見空蹲在程然面前,俯視這個被壓在地上的人。程然硬是抬起頭,還在跟制住他的人角力,不斷喘著粗氣。
“程少,承讓。”
“沈月初,你怎么可能算到我今天會來!”
“我沒有算,我不過是,提前安排你來。”梁見空朝程然邊上看去,“友好”一笑,“你的功勞我會替你記著的。”
程然整個人陷入了瘋狂,他萬萬沒想到,八年前他差點(diǎn)栽在最近的“替身”手上,八年后,他還是被人從身邊打開了口子。
而他身旁的吳巨也忘記了掙扎,他是梁見空的內(nèi)應(yīng),從三年前開始,梁見空給他許諾了他無法抗拒的誘惑,而他也從各種渠道了解到梁見空對兄弟是沒話說,絕不會像程然出爾反爾。所以他幫梁見空處理掉了蕭酒,幫他盯著程然的行蹤,今晚更是把程然騙到了山上。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梁見空竟還有一層身份!
他們?nèi)急凰媾诠恼浦小?br/>
“一切從這里開始,從這里結(jié)束。”
梁見空直起身,輕輕吁出一口氣,這一夜千鈞的壓力仿佛都散在這口氣里,微抬眼,這夜的云厚重得有些不同尋常,幾乎看不見月色。
梁見空微不可聞地蹙起眉。
就在這時,黑暗中,子彈出膛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可怕,許輕言第一反應(yīng)朝著槍擊的方向看去,之間阿豹突然倒了下去。而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突然被人從背后扯住衣領(lǐng),整個人往后翻去。
阿豹的鉗制一松,李桐突然朝她撲來,梁見空以最快速度擋在他面前,可許輕言感到耳邊一陣巨響,開槍的就在她身后,從梁見空胳膊處擦過,他不受控制地稍微側(cè)了側(cè)身,李桐就趁著這一瞬間的空隙,抓著許輕言翻下山。
李桐帶著許輕言一同滾下山,許輕言渾身劇痛,她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可她的左臂還沒完全好,一只手的力量根本找不到可以著力的地方。
猛然,她的后腦磕到了什么,劇痛之下,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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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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