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戀了。還是被綠的那種。
清晨六點(diǎn),安眠了一夜的城市在上班族忙碌穿梭的身影中緩緩蘇醒。
初秋的陽光微冷,費(fèi)力地從百葉窗的縫隙中擠入房間,投下一片淡淡的光影。
鐘安安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那個面容憔悴、披頭散發(fā)、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的人,認(rèn)命地長嘆一口氣。
冰塊冰鎮(zhèn),暖水袋熱敷,消炎藥內(nèi)服,消腫藥膏外涂,再加上層層化妝品的掩蓋——她那雙腫成桃子的眼睛在近兩個小時的攻堅戰(zhàn)過后仍舊沒有絲毫消腫的跡象,反而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梳妝臺的角落里安靜地躺著被閑置數(shù)日的手機(jī),黑漆漆的屏幕一閃不閃。鐘安安打開鎖屏,看著桌面上干干凈凈的電話、短信、微信圖標(biāo),終于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shí)——
她失戀了。
還是被綠的那種。
一個星期前,異地的男友陸亦銘過生日。她坐了五個小時的火車,帶著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攢錢買下的禮物,興高采烈地想要去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當(dāng)她興沖沖地出現(xiàn)在男友寢室門口時,卻被里面春光旖旎的場景雷得外焦里嫩——
陸亦銘,她相戀五年的男友,正衣衫不整地?fù)е粋€姑娘,吻得天翻地覆。
她覺得這才能算是“驚喜”——盡管“驚”的比重大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由于場面太過震撼,鐘安安手里的東西稀里嘩啦地響應(yīng)地心引力,掉在地上發(fā)出巨大的響聲。
床上二人的溫存被巨響無情地打斷,陸亦銘眉頭緊蹙,憤怒地瞪向門口,眼中怒火噴薄欲出。
然而當(dāng)他看清來人時,滿臉的憤怒卻一瞬間硬生生地凍結(jié)在了臉上。也許是表情管理器難以支撐他完成綻放出一個歉意的微笑這樣高難度的操作,于是他就保持著這樣一個類似便秘的表情僵持了許久。
空氣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方塊字已經(jīng)自動排列成行等待出征討伐這渣男,鐘安安剛想張嘴,卻聽見陸亦銘懷里的姑娘發(fā)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尖叫,然后迅速用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一邊拼命往陸亦銘懷里鉆,一邊淚光盈盈地指著自己:“銘哥哥,這個女人是誰?”
陸亦銘的眉頭皺得更深,抬手摟住她的肩膀,看著鐘安安冷冷開口:“你來做什么?”
鐘安安立馬就炸了。
她將掉在地上的蛋糕撿起來,兩把扯下包裝,端在手里,嘴角含笑,一步一步地走向床邊,沖那姑娘一歪頭:“我是你的安嫂嫂。”
說罷手一翻,五顏六色的奶油不偏不倚地盡數(shù)扣在她臉上。
姑娘仿佛懵了,竟一動不動地呆坐著。
陸亦銘一把抓住鐘安安的手腕,惡狠狠地瞪著她:“你想干什么?”
鐘安安絲毫沒有停頓,抬起另一只手照著他的臉狠狠地扇下去:“我替天行道,抓小三。”
陸亦銘的臉上印著五道清晰的紅印子,眼前有些花,抓著她手腕的手不自覺地松開。等到星光終于散去,已經(jīng)沒了鐘安安的影子。
鐘安安在女高音的哭喊聲中大步走出校門,伸手?jǐn)r了輛出租車,頭也不回地直奔車站。
她的左手手腕火辣辣的疼,右手掌因用力過度而發(fā)麻,止不住地顫抖。
心痛得四分五裂,似乎每跳一次都撞上鋼釘鐵刃,血流不止。
感覺到臉上粘乎乎的,鐘安安伸手抹了一把,抹下滿手的淚,奔流不息地流了一路,斷斷續(xù)續(xù)地糾纏了一個星期。
然而在這一個星期里,陸亦銘沒有給她打過一個電話,發(fā)過一條短信,留過一條微信留言,甚至連一句“我們分手吧”都沒提。
鐘安安癡愣愣地盯著屏幕盯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緩緩抬手,手指移到企鵝圖標(biāo)上,輕輕地點(diǎn)了下去。
甫一登錄,鋪天蓋地的消息留言便迎面而來。
但是陸亦銘不用□□。
備注為“輕語”的消息欄上掛著一個鮮紅的99+,鐘安安點(diǎn)開一看,留言從自己回來那天開始持續(xù)到兩分鐘前,從氣急敗壞地罵她掐了二人的火苗到終于意識到有事情發(fā)生各種追問,一共三百多條。
鐘安安看了看最近的一條,兩分鐘前葉輕語發(fā)的三個字:還活著?
鐘安安打字回復(fù):死了。
五秒后鐘安安剛剛關(guān)閉靜音的手機(jī)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某人專屬鈴聲,將某個自稱歸西的人嚇得詐尸般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