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誰來就誰
英王和李永生所料不差,兩天之后,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了。
調(diào)查的結(jié)果,一如大家想像的那樣,朝安局還是給了太皇太妃足夠的面子,判定這只是一起江湖仇殺案,無非是案子大了一點,不小心又牽扯上了英王府的九公主而已。
他們給出的理由,也很是令人哭笑不得:要不是江湖仇殺案,曲阿杜家怎么會有那么多的子弟在場?
哦,對了,還有摩天嶺的弟子,北極宮的弟子,甚至九公主本人就是玄女宮的弟子。
事涉道宮,官府就提不起太大的興趣,也就是這一架打得太大,又涉及到了官府通緝的盜匪樂浪毒蛟,所以朝安局通知廣陵韋家:你們來順天府,給出一個解釋來。
對杜家,朝安局是同樣的要求:雖然杜家是自衛(wèi),但是這么多修為高深者,貿(mào)然出現(xiàn)在塵世,也有點不合適,你杜家得派人來京城一趟,協(xié)商一下,怎么有效地控制子弟在紅塵中的行止。
當然,真要說起來,杜家的待遇還是要好不少,官府只是要溝通一下,讓他們在紅塵中適當?shù)乜刂骑@示肌肉,對韋家,那可真是要說法的。
隱世家族是很超然的存在,如果只是隨便殺了幾個看熱鬧的黎庶,那還真不算什么,不過顯然,韋家這次玩得有點過火,來京城解釋,也是慣例了。
解釋的對象,就是天機殿和因果殿,隱世家族若是不聽話,這兩個殿也有出手懲戒的能力。
一般而言,中土國不愿意將隱世家族逼得太緊,起碼要掌握了大義名分才行,如若不然,惹得全部隱世家族不滿,一起發(fā)作的話,官府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英王對官府的處置,不報什么幻想——須知調(diào)查事情的時候,天機殿也出手了,怎么可能得出對方?jīng)]有傷害趙欣欣的動機呢?
天機殿自己都持身不正,自然也不會如何逼迫韋家。
依杜晶晶的判斷,韋家交出一名替罪羊來,再封閉山門十來二十年,基本上就算了結(jié)了——這點小事,不足以令朝廷橫下一條心來,毀滅一個隱世家族。
英王氣得都沒再來玄天觀,只是派了世子前來,說欣欣你忙完這一段時間,趕緊離開吧,天家是不逼咱家出手,心里不甘啊。
然而,世子的一通抱怨,還沒有抱怨完,又有小黃門來了玄天觀。
他是來宣旨的,通知趙欣欣,今上對你說的襄王有反意一事,相當?shù)刂匾暎愀易撸M宮說一說清楚,司禮監(jiān)、御馬監(jiān)、朝安局和軍情司都會參與。
趙欣欣火了,直接拒絕,誰想知道什么,來玄天觀問我,我是玄女宮弟子,誰有膽子命令我去見他?
小黃門愕然,他看一看手上,確定自己拿的是中旨而不是廁紙,“天家著四監(jiān)司共同審理,郡主你要抗旨?你是道宮的人,可也是咱皇族的人啊。”
“原來你們還知道,她是皇族的人?”李永生聞言冷笑,“為啥一說起來她遇刺,你們就強調(diào)她道宮弟子的身份,現(xiàn)在要召她的時候,就想起她是皇族呢?很精通無視大法啊。”
“說得好,”趙欣欣冷冷一笑,沖他豎一個大拇指,才又看向那小黃門,“還有,別一口一個‘咱皇族’,你不是皇族。”
小黃門愣了好一陣,才躬身深施一禮,“九公主責備得是,不過天家發(fā)下了圣諭,我是來宣旨的,就是個小跑腿,您心里有氣,對那些大人物直接說,何必為難小的?”
“我是在為難你嗎?”趙欣欣冷冷地看他一眼,“我玄女宮弟子,沒有被人呼來喝去的習慣,你若再夾纏不清,真當我玄女宮不會殺人?”
“殺人的事兒,我來做,”杜晶晶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她冷哼一聲,“這是我玄女宮弟子駐扎之地,本人巡值寮房,忝為執(zhí)事,殺你不需要找理由!”
巡寮執(zhí)事,原本只是巡視自家院落的,但是道宮中人也曾跟官府并肩作戰(zhàn)過,自家駐扎的地方,當然是自家維護。
而眼下趙晶晶雖然身處順天府,可是她現(xiàn)在住宿的地方,在玄天觀外,而不是借宿玄天觀,那么她搭起的簡易帳篷,就可以視為玄女宮的駐扎之地。
巡寮巡視的是寮房,何謂寮房?簡陋的房舍!能有什么房舍,比帳篷還簡陋嗎?
小黃門愣了一愣,狠狠地扇自己一個嘴巴,然后噗通一聲跪下了,不住地磕頭,“九公主饒命,我是奉旨而來,并無半點不敬,您不接旨,我沒辦法交差啊。”
早先他還仗著自己是天家派來宣旨的,想著要維護天家體面,不想太自毀形象,一直在硬撐著,這時候真是顧不得了。
趙欣欣看得眉頭一皺,有心繼續(xù)為難這廝,也覺得這是個可憐人。
可是不計較的話,她的心里不舒服,于是輕咳一聲,“李掌柜!”
李永生走上前,沉聲發(fā)話,“別鬧了,大家都挺忙的,誰想知道細節(jié),就來玄天觀了解……你這么回旨就好。”
小黃門依舊不住地磕頭,“朝廷從無此先例啊,這是欺慢之罪啊。”
“朝廷也沒有號令道宮弟子的資格,”李永生冷冷一笑,“你這廝倒是滑頭,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所行,就是欺慢道宮之罪嗎?”
沒有欺慢道宮的罪名好吧?小黃門心里清楚得很,但是他也不敢頂嘴,只是磕頭,“九公主既知有奸佞,總要揭發(fā)出來才好,要不豈不是辜負了您的一番苦心?”
要說這些做太監(jiān)的,還真的是會說話,眼看對方不奉旨,就要激對方一下。
李永生呲牙一笑,“九公主已是出世之人,奉旨是不可能了,如果想知道,就來玄天觀,否則的話,九公主還要回玄女宮,那里的日常任務很多,一半天就得動身了。”
既然今上對趙欣欣的檢舉不是很感興趣,要讓人主動去接受調(diào)查,那還真不如到此為止。
不過,他真的不相信,少年天子會對襄王無止境地忍讓,若是能得到趙欣欣的證據(jù),對整頓朝綱,那也是極有用的資源。
趙欣欣也反應過來了,她冷笑一聲,“你只管去回,若是天家不感興趣,我也無意留在順天府聒噪。”
小黃門一聽,是真的不敢再說話了,又磕了兩個頭,轉(zhuǎn)身就走。
天家現(xiàn)在縱容襄王,打壓英王,內(nèi)廷里哪個不知道?但是大家也清楚,天家不是不想收拾襄王,只不過力有不逮罷了,待太皇太妃大行,襄王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當然,在此之前,收集襄王的證據(jù),適當?shù)卮驂阂幌孪逋酰且彩怯斜匾摹顚m里那個老太太雖然護短,可是有損于國體的事情,她是不會答應的。
簡而言之,今上能得到趙欣欣的親口指證的話,就又多了不少騰挪的余地。
第二日一大早,七八輛馬車來到了玄天觀門口,隨行的還有近百名的軍士。
馬車沒有入觀,來到了趙欣欣駐扎之地,有小黃門高聲唱到,“內(nèi)廷首輔、司禮監(jiān)監(jiān)司魏翁駕到,速速出迎!”
十幾座帳篷,沒人有什么反應,該干啥的繼續(xù)干啥,不遠處的山腳,有人在沖著山巖小解,尿到一半,聽到聲音回頭看一眼,然后扭過頭繼續(xù)尿。
真的沒必要太在意,你在廟堂,我在江湖,本來就尿不進一個壺。
魏岳等了一等,很快就出了馬車,看一看毫無反應的人群,輕咳一聲,“算了,都是江湖中人,還是辦正事吧。”
然而,緊接著,他身后的馬車上,跳下一條英挺大漢,大聲喊了起來,“李永生,李永生……哥哥來看你了!”
李永生沒有帳篷,他也不習慣睡帳篷,就是在一柄陽傘底下打盹,聽到這話,忍不住眼睛一張,“寧公公……何勞你大駕?”
“屁的大駕,”寧致遠高聲笑著,就走了過來,“你我兄弟,說這個豈不是見外?”
周遭駐扎的,都是趙欣欣和杜晶晶的人馬,見到魏岳,沒幾個愿意理會的——大家都不是在官府里混,圈子不同,何必硬融?
但是在這個圈子里,李永生雖然修為不高,但是戰(zhàn)力著實折服了眾人,而且趙家的趙欣欣,和杜家的杜晶晶,都是對他另眼相看。
見到李永生跟人打招呼,大家都就動了起來,帳篷外的停下了手上的活兒,帳篷里的也鉆了出來,好奇地問,“這是誰來了?”
見到眾人這樣的反應,寧致遠越發(fā)地得意了,你魏岳是司禮監(jiān)的司監(jiān)又如何?
別的不說,在這一片兒,你號召力不行啊。
李永生也很給面子,笑著招呼一聲,“早知道寧御馬大駕光臨,我就該去路口迎著才對。”
事實上,他從心里,還是比較待見這個御馬監(jiān)老大的——此人的風評不怎么樣,但是對他很不錯。
小人一個!魏岳見狀心里暗罵,只會奉承。
不管怎么說,寧致遠一下車,就直接招呼李永生,這讓他在一幫江湖草莽中,獲得了相當不錯的第一印象。
“十二監(jiān)兩大監(jiān)司光臨,真是不勝榮幸,”趙欣欣也從帳篷里出來了,面無表情地發(fā)話。(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