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神游 ！
    婠婠所說的那排房屋，其實是與王世充書房相連，用于存放書畫古玩的庫房。蘇夜住進(jìn)來后，并未大動土木，大部分地方原先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依舊保持原樣。
    婠婠慮及保密問題，不愿陰癸派與外人聯(lián)手，共同對付石之軒的秘密預(yù)先泄露，才非要找個僻靜之處。兩人剛到無人之地，蘇夜就嘆了口氣，笑道：“來的人果然是你。”
    婠婠嬌笑道：“這種事情，除了我還有誰？我正好有事要到洛陽一帶，索性過來走一趟。”
    蘇夜道：“哦？什么事？”
    婠婠道：“圣門內(nèi)部瑣事，你不要管。師尊想見你。”
    蘇夜笑道：“有人攔住她，不讓她進(jìn)龍頭府嗎？”
    不知有意無意，婠婠進(jìn)入這間房屋后，繞開數(shù)個架子，也站到窗口附近。她伸手推開窗，凝視著窗外的荒涼景色，頭也不回地道：“你明白奴家什么意思，石之軒若在洛陽，師尊一定會來。但他不在，他人還在長安。”
    蘇夜推測過石之軒的去向，認(rèn)為他很可能離開長安城，前往中原其他地域，抑或域外異族的地盤。這個推測說不上符合邏輯，僅是她個人的一種感覺。她聽婠婠這么說，不由笑道：“我以為他在塞外。”
    婠婠頓了一頓，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意外，答道：“他的確去過塞外，最近又回到長安。寇仲那小子與宋閥聯(lián)姻，而宋缺視圣門為死對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聽從他的吩咐。如今寇仲聲勢一日比一日大，唯有李閥還有資格作他對手，他怎可能放棄長安，另立門戶？”
    蘇夜奇道：“我都不知道邪王有門戶，曹應(yīng)龍、安隆，甚至楊虛彥，都對他心存異志。難不成，魔門還有人仰慕他的威名，死心塌地為他效力？”
    秋風(fēng)從大開的窗中吹了進(jìn)來，吹的婠婠滿頭秀發(fā)飛舞不停。她幽幽一嘆，忽地轉(zhuǎn)過身來，直視著蘇夜道：“邊不負(fù)是否你殺的？”
    蘇夜微微一笑，搖頭道：“不是我，是子陵。邊不負(fù)還用不著我出手，而子陵需要對手。我讓他們兩人有一對一公平比拼的機會，子陵以真言手印殺了他，就是這么簡單。婠小姐你總不會顧念師門情誼，要為他報仇吧？”
    她插手過后，雙龍失去不少與高手接觸的機會。他們兩個習(xí)慣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所以蘇夜有時刻意安排對手，讓兩人見識不同武技，其中包括大明尊教，也包括魔門。
    邊不負(fù)好色如命，不顧陰癸派未來，奸-污祝玉妍之女東溟夫人，使女兒單婉晶對其恨之入骨。東溟夫人遠(yuǎn)走琉球后，他又看中了婠婠，同樣不理會婠婠有可能練成天魔功，多次試圖染指她，不惜為此支持白清兒，給婠婠施加壓力。單婉晶早就想找人殺死邊不負(fù)，蘇夜要徐子陵處理此事，僅是想讓他賣東溟公主一個人情。
    至于婠婠，就算對邊不負(fù)并無殺意，也絕不會為他報仇穿越之極限奇兵全文閱讀。她之所以說那句話，只是明知故問。
    婠婠出乎意料地苦笑一下，淡然道：“師尊一見邊師叔的尸身，就知道不是你下手，但定然與你有關(guān)。算了，反正她也不會計較這件事。”
    蘇夜問道：“石之軒去塞外究竟做了什么？”
    婠婠聲音轉(zhuǎn)冷，緩緩道：“他之所以出關(guān)，無非忌憚你把他當(dāng)作下一個對手，暫時隱藏起來。我們在域外并無眼線，一切均要親力親為。”
    由于劇情差異越來越大，許多蘇夜預(yù)知的情報與現(xiàn)實并不相同。雙龍塞外之行、與跋鋒寒在塞外的經(jīng)歷，與她的記憶差異頗大。所幸他們依然擁有主角特有的好運氣，每一次歷險結(jié)束，實力都有進(jìn)益。石之軒本應(yīng)與他們相遇，此時卻毫無這種跡象。徐子陵根本不知邪王行蹤，也沒遇上追蹤而至的祝玉妍。
    正因如此，他們難以掌握石之軒的舉動，只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斷他可能去往何方。
    婠婠說“并無眼線”，乃是變相承認(rèn)他們得到的消息不夠。她說到這里時，重新望向窗外，淡然道：“師尊認(rèn)為，或者他與突厥人達(dá)成了某種協(xié)議，或者他以自身為籌碼，與李閥結(jié)盟。不管哪一種可能，都具有讓他重回長安的契機。”
    在石之軒眼中，也許從來沒有敵人與朋友的差異，只要能令他實現(xiàn)野心，什么事都可以做。更何況，李閥本身絕非水潑不進(jìn)。如果按原定軌跡發(fā)展，李建成將勾結(jié)突厥，李元吉也與魔門中人暗通款曲。在玄武門之變發(fā)生時，石之軒正是暗中支持李建成的力量。
    換言之，無論石之軒以誰為盟友，蘇夜都不會奇怪。她真正好奇的地方在于，祝玉妍為何選擇在此時對付石之軒。
    婠婠對此不置可否，只說不如等她見到祝玉妍，親口問清楚。然而，長安其實是個龍?zhí)痘⒀ò愕娜ヌ帯ｉL安城里，盡是她的敵人，幾乎沒有朋友可以派上用場。若非祝玉妍絕不肯與石之軒合作，她當(dāng)真會懷疑他們兩人坑瀣一氣，用邪王為餌，引她上鉤。
    這架天平兩端，一端是擊敗石之軒與觀看《天魔訣》的獎勵，一端是可能遇上的種種風(fēng)險。天平在她心里稍微晃了晃，就往前面那一端沉了下去。
    石之軒仗著幻魔身法，認(rèn)為當(dāng)世沒有能夠攔住自己的人。她對她的輕功，亦有相同信心。即使窮盡整座長安城之力，也未必能夠?qū)⑺涝诔侵校卣撌幉o這等實力。
    婠婠來去匆匆，當(dāng)日即動身返回長安。蘇夜并未與她同行，而是在當(dāng)天晚上，叫來徐子陵與沈落雁，將這件事明明白白告訴他們。
    徐子陵見婠婠行蹤詭異，聯(lián)想陰癸派與蘇夜的合作，不難想到石之軒那里。他遇上石青璇后，由于石青璇的另眼相看，石之軒屢次在他面前出現(xiàn)，態(tài)度曖昧難明。但是，石青璇又因母親之死，深恨父親，并沒有太多父女之情。徐子陵只能將他當(dāng)成隱藏大敵，時時戒備。
    他希望到長安一行，作為蘇夜的助力。蘇夜卻考慮到父女關(guān)系，毫不猶豫否決了他的想法。他們商量到最后，依然未能商量出一個可靠計劃。蘇夜想做任何事情，都得先見到祝玉妍。
    婠婠轉(zhuǎn)述祝玉妍的猜測，固然很有道理，卻未觸及她更深一重隱憂。她始終懷疑，石之軒其實已經(jīng)練成不死印法，自以為無敵于天下，才再度返回長安。他昔日心心念念邪帝舍利，為的不就是這樣一天嗎？
    僅僅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已決定前往長安。即便事情向最壞的方向發(fā)展，她仍有超過五成的把握。每到這時，她總會想起蘇夢枕的判斷——“有六成可能成功，就可以做了。”
    長安亦是滿城秋風(fēng)蕭蕭。陰癸派早已作出安排，等她前往婠婠所說的地點，說出聯(lián)絡(luò)口令，立即有人將她帶到另外一個城區(qū)。祝玉妍安排下的大宅院，就在那個城區(qū)。
    這一次，陰后臉上并未覆蓋重紗，衣著卻與過去一樣萬界劍宗全文閱讀。她命門下弟子離開，獨自留在屋中，像上次那樣，與蘇夜面對面地交談，只是不見婠婠蹤影。
    蘇夜與別人兩次決戰(zhàn)，均發(fā)生在人跡罕至的凈念禪院中，所以江湖上尚無流言。祝玉妍并不知道，她已有能力擊敗宋缺和寧道奇，否則可能產(chǎn)生其他想法。即使如此，她也十分重視蘇夜，態(tài)度相當(dāng)溫和，亦未追究邊不負(fù)之死的責(zé)任。
    她待蘇夜落座，才正式看了她一眼，平靜地道：“此行目的，小姐已聽婠兒說過了吧？”
    蘇夜微笑道：“但她并沒告訴我，宗主為何現(xiàn)在動手。”
    她和祝玉妍的再度相見，一如她想象中那樣，安靜的令人心悸。祝玉妍不愿他人聽到談話，于是這座宅院之中，確實空無一人，仿佛從未有人居住。她只能聽到外面的風(fēng)聲，以及從遠(yuǎn)方傳來的行人、車馬聲音，猶如到了某個與世無爭的地方。
    環(huán)境愈安靜，祝玉妍遺世獨立的氣質(zhì)就愈出眾。她面容靜若不波古井，只有雙眼格外明亮，答道：“因為我懷疑，他已經(jīng)真正練成了他創(chuàng)出的那門奇功。而且我很難追蹤到他，不死印法在隱藏行跡方面，也是格外出眾。如果我不抓住這個機會，也許永遠(yuǎn)難以如愿。”
    蘇夜沉默半晌，柔聲道：“什么樣的機會？”
    祝玉妍露出一絲笑意，淡然道：“他最想殺的人應(yīng)該是你，不是徐子陵，不是石青璇，就是你。只要你活著，就會成為他無法控制的變數(shù)。”
    蘇夜奇道：“居然不是宋缺？”
    祝玉妍談?wù)摎⑷藭r，語氣仍然文雅平和，令人忘記她的說話內(nèi)容。她居然認(rèn)真想了想，才答道：“據(jù)我所知，宋缺向來看不起石之軒，認(rèn)為圣門武學(xué)多得幻術(shù)之助。石之軒則正好相反，一直將宋缺視為勁敵之一。在他想殺的人中，或者宋缺可以排的進(jìn)前五吧。”
    她回答期間，蘇夜也把自己和宋缺反復(fù)比較，然后才道：“承蒙邪王看的起。不過，這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還真不會為此而吃驚。”
    祝玉妍不想接這句話，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蘇夜當(dāng)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相信，不但石之軒想殺她，李閥所有成員，還有魔門絕大多數(shù)門人，都恨不得除她而后快，徹底搬走這塊難惹的絆腳石。但很少有人像祝玉妍這樣坦白，直接向她表示，她想以她為誘餌。
    她也很平靜地回答道：“我挑戰(zhàn)魔門八大高手，至今只剩宗主你和邪王。于情于理，我都應(yīng)該去找他。長安是他多年隱居的地方，我在長安卻毫無根基。倘若我孤身上門，正大光明挑戰(zhàn)，他仍避而不見，放過殺死我的良機，那么……他不如坦承他怕死了我，聽見我的名字，就退避三舍好了。”
    祝玉妍柔聲道：“殺你與殺他一樣困難，他很明白這一點。以我對他的了解，若你送去戰(zhàn)書，也許他真會接下，讓你去見他，然后見機行事。”
    蘇夜道：“如果我勝了，他施展幻魔身法溜之大吉，或是召喚伏兵幫忙。如果我輸了，就要考驗我逃命的能力，和他追蹤的能力。但我想不出，他還能找到什么幫手。趙德言嗎？還是畢玄？”
    祝玉妍輕搖螓首，儀態(tài)萬千地道：“趙德言已離開長安，畢玄自視甚高，在突厥地位至高無上，不會和人聯(lián)手對敵。”
    蘇夜微笑道：“那就算了，我可以親眼看看他找了什么人。”
    她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地想起無漏寺，以及長安地底的楊公寶庫。祝玉妍不明就里，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同時道：“其實玉妍也很難預(yù)測他的想法，石之軒是個不可捉摸的人。倘若他真的死了，多半是死于太過自信。噢，我想請師妃暄幫忙，小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