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故國神游 !
蘇夜在巨鯤幫逗留兩天,便動身折返洛陽。離開之前,她還向云玉真提出要求,希望帶走她麾下一名叫做陳老謀的人物。
陳老謀為巨鯤幫中相當(dāng)有名的人物,專門傳授幫眾偷盜技巧,用于盜取情報,與此同時,他堪稱半個魯妙子,是位非常杰出的能工巧匠,在建筑、工具等一切需要技術(shù)的方面,都算的上大師級人物。云玉真只看中他偷竊的本事,不甚重視其他奇技巧藝,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她一開口,云玉真自無不從,立即把陳老謀找來,交給蘇夜。陳老謀年紀(jì)已老,是白發(fā)垂腹的老人,聽說蘇夜已成為巨鯤幫后臺,希望調(diào)他為瓦崗軍效命,設(shè)計攻城器械、挖掘地底通道,也就無可無不可地答應(yīng)了。
他只希望有機會接觸心靈手巧的年輕小子,以便傳授一生所學(xué)。在這一點上,他與魯妙子出奇相似。
蘇夜帶上他,乘船沿長江逆流而上,于北岸登陸,再買了兩匹駿馬,日夜兼程趕回河南滎陽。翟讓與徐世績等人于瓦崗城起兵反隋,所以叫作“瓦崗軍”。但后來,瓦崗城重新落回隋軍手中。瓦崗軍眼下以滎陽城為大本營,翟讓的大龍頭府、李密的蒲山公府都建于滎陽內(nèi)城,陳設(shè)的非常氣派。
早在李密投入瓦崗前,蘇夜已要翟讓攻下滎陽,如此一來,進可攻,退可守。由于滎陽與東都洛陽相距只有二百余里,又可割斷隋室三都之間的聯(lián)系,把洛陽從長安、揚州的防御體系中分割出來。一旦瓦崗軍成功占據(jù)洛陽,聲望必定大漲。
就蘇夜而言,她私人更喜歡改名為江都的揚州。她實在很熟悉那地方,閉著眼睛都能畫出水道分布,以及地形地勢。然而,既然她選擇了瓦崗軍,就只能坐等楊廣身亡,宇文閥控制揚州,然后和江南、江淮的義軍沖突了。
正因她搶先了李密一步,使翟讓預(yù)先作出種種李密計劃中的事,李密聲望并未達到應(yīng)有的高度。他仍然戰(zhàn)功赫赫,獨掌一營,人稱“蒲山公”。但瓦崗軍大部分謀臣武將,仍一心向著翟讓,并未因李密暗中活動,就偷偷投靠他。
不過,李密的個人魅力實在不可小覷。他在兵法和詐術(shù)上,都可以用“頂尖”來形容。若非蘇夜有過爭霸的經(jīng)驗,又事先了解瓦崗軍的興衰,恐怕不見得是他對手。
不久前,楊廣絕望于漸漸逼近的大軍,拋棄洛陽,直奔揚州,讓義軍斗志昂揚。到了這種時候,哪怕是傻子,也知道瓦崗軍應(yīng)當(dāng)不顧一切攻下洛陽,讓洛陽與滎陽相互呼應(yīng),形成堅固可靠的根據(jù)地,再以此地為基礎(chǔ)。無論攻略西南還是東南,都有相當(dāng)?shù)讱狻?br/>
翟讓發(fā)覺李密的野心后,不再把他當(dāng)作心腹兄弟對待,表面一團和氣,私下里留心提防,并且約束女兒不得私自外出,就怕李密不擇手段,綁走翟嬌,誘使他前去救人,再發(fā)動針對他的陰謀。
直到楊廣出奔揚州,兩人才罕見地融洽合作,好的像一個人似的,誓要拿下洛陽。蘇夜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放心大膽地離開瓦崗,專心辦自己的事,不怕回去發(fā)現(xiàn)翟讓已經(jīng)死了。
翟讓之死,不但埋下瓦崗軍分裂的種子,使忠于翟讓的人生出二心,而且大大降低了李密的聲望,讓他人大搖其頭,認(rèn)為他李密連大龍頭都能狠心殺死,還有什么做不出的。
就連她自己,面對李密時也覺得棘手,既不舍得他精湛的兵法謀略,又得時刻提防他勾結(jié)外人,反咬一口。反正只要有好處可拿,李密絕不會放棄。
滎陽城被瓦崗軍完全掌握,城中不設(shè)太守,由翟讓親自坐鎮(zhèn)。如果翟讓領(lǐng)兵出外,則由留守的軍師處理政務(wù),有時是祖君彥,有時是沈落雁。
蘇夜說服云玉真時,花費了大量時間精力,最后仗著武力懾人,才令云玉真徹底拋棄獨孤閥。但是,她想要沈落雁放棄李密,花的精力是前者的十倍還多。
沈落雁與徐世績等人不同,并非后來偏向李密,而是看中了李密擁有天下霸主的潛力,才攜全家投奔他。從一開始,她就是李密的部屬而非翟讓,后來與偏翟讓的徐世績定下婚約,也是政治聯(lián)姻。
蘇夜不但要在人家面前展示遠大眼光,還要制定詳細周密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證明自己絕不輸給李密。她花了一年時間,才讓沈落雁相信她,對她報以深厚希望。之后,沈落雁向她提出要求,請她獲取無人不知的和氏璧,得到白道諸人承認(rèn)。
這無疑是個苛刻至極的條件。消息靈通的人均知,和氏璧向來由慈航靜齋保管,由出山傳人挑選托付對象。齋中均是修天道的女子,出山歷練后,隨即返回靜齋隱居,直到下一次亂世來臨。迄今為止,還沒有人敢從她們手上硬搶東西。
然而,她們選中蘇夜的機會,無限接近于零。沈落雁這樣要求,等同于逼她硬搶,搶完后還不能被人家奪回。縱觀天下,敢這么做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令沈落雁驚訝的是,她剛說完,蘇夜便一口答應(yīng)。她不知蘇夜一直想要和氏璧,于是大為震驚,甚至自覺理虧地表示,若實在不成,那就算了。
蘇夜看到滎陽城門時,心中再次浮現(xiàn)這個約定,不禁微微一笑。她返回滎陽,并非想要沖鋒陷陣,因為那是手下軍師大將的事。她想繼續(xù)閉關(guān)兩至三個月,抑或閉關(guān)到靜齋傳人現(xiàn)身江湖。
李密、翟讓等人討論過后,均認(rèn)為最好奇襲洛陽,打王世充個措手不及,但不知為何,情報提前泄露出去,導(dǎo)致奇襲之計化為泡影。他們只得更改計劃,選擇逐步攻略洛陽附近的城池糧倉,讓洛陽成為一座真正的孤城。
她之前對奇襲寄予很大希望,答應(yīng)翟讓她會陣前出手,對付敵軍中的難纏高手,結(jié)果打算全部落空。如果只有隋軍頑強抵抗,那還好說,但關(guān)中李閥遲遲沒有消息,令她非常警惕。
她幾乎能夠想象李閥人馬離開關(guān)中,馳援洛陽的場面。李淵被公認(rèn)為優(yōu)柔寡斷,無應(yīng)變之才,但三個兒子均如狼似虎,尤其是未來的唐太宗李世民。
李世民不擇手段,硬逼父親起兵,都想出了向皇帝舉報父親謀反的天才計劃,怎會看著洛陽落入他人之手。洛陽城中本就有精兵猛將據(jù)守,倘若李閥再有動作,瓦崗軍未必能夠如愿攻下它。
因此,蘇夜已做好漫長戰(zhàn)事的準(zhǔn)備。她一會兒去東南沿海,一會兒回牧場,也是想繼續(xù)結(jié)交盟友,開展其他貿(mào)易,防止瓦崗軍后力不繼,軍費不足的窘?jīng)r。
她從未忘記,楊素身后留下的“楊公寶庫”就在洛陽躍馬橋。魯妙子給了她機關(guān)暗道的設(shè)計圖,也就等于承認(rèn)她獲取寶庫的資格。
楊公寶庫乃是楊素囤放軍隊物資的倉庫,地位直追和氏璧。和氏璧帶來的只是名聲,楊公寶庫卻是實打?qū)嵉暮锰帯8稻龐C拿到庫中一塊寶玉,去當(dāng)鋪當(dāng)?shù)簦湍芤疖幦淮蟛ǎ梢娭T方勢力對它何等重視。
以杜伏威為例,他見到《長生訣》而放手不練,一心想問清入口位置,正是這種人應(yīng)有的取舍。
她閉關(guān)之后,必定到洛陽一行,是否在那時開庫取寶,還需要見機行事。
她向城門守衛(wèi)出事金龍令,立即被放入城中。陳老謀在她身邊東看西看,忽然贊嘆道:“滎陽城池規(guī)劃的當(dāng)真不錯。”
蘇夜笑道:“你去看橫貫滎陽內(nèi)外的水渠,肯定覺得更不錯。我認(rèn)為你在云幫主手下屈才,才帶你來這里,無論你想從事何等工作,我們都可商量。”
翟讓此時正在大龍頭府,聽人來報蘇夜返回滎陽,不由大吃一驚,立即離開女兒,到書房等候。蘇夜先囑咐下人招待陳老謀,這才熟門熟路地摸到書房,來見這位名義上的義父。
翟讓年紀(jì)也不輕了,和杜伏威差不多,都在五十歲以上,身形也像杜伏威般,又高又瘦,雙目精光電射,給人以精明陰沉的感覺。他外表較為斯文,和李密的雄壯身形對比鮮明,但武功不在李密之下,所以李密必須設(shè)計暗算,才有把握殺死他。
他們兩人相談時,書房中從來沒有外人,這次也不例外。蘇夜一見他,便露出笑容,笑道:“義父,真是久違了。”
她一稱義父,翟讓立即全身不自在,心想自己當(dāng)時認(rèn)她做義妹,說不定還舒服些。但他內(nèi)心深知蘇夜對他并無惡意,過去的不忿之情已然散去,也就擺出長輩的模樣,頷首道:“你一路辛苦。為何返回洛陽前,不派人給我送個信?”
蘇夜淡淡道:“我不喜歡人家得知我的行蹤,何況我并沒有隨從。我這次回來的比預(yù)計中早,是因為獨孤閥來人,約我在巨鯤幫的地盤見面,我不得不在十五日前折回東南。”
翟讓微微一驚,皺眉道:“你惹了獨孤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