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對不起
第二天一大早,幾個人簡單地吃過早飯,就向著S市出發(fā)了!</br> 上了高速,倒是很快到了S市的地界。但車子在劉凱的“導(dǎo)航”下越走越偏僻,下了高速上國道,從柏油路到有點(diǎn)顛簸的石子路,直到進(jìn)了山區(qū),路雖不寬,但卻突然平坦了不少。</br> 駱晴晴不停地看時間,馬一金看她焦急的樣子,指了指車前方一覽無余的山路問她:“你知道當(dāng)?shù)厝税堰@條路叫什么路嗎?”</br> 駱晴晴抬眸茫然地望向窗外:已是深秋季節(jié),路邊的山上樹木枝葉已經(jīng)稀疏,沒有了青草綠樹和開遍山野的各色野花,眼前這條蜿蜒的山間柏油路顯得格外明亮。</br> “山路十八彎,難道這條小路還有名字?”她不解地問。</br> “我也是前幾天才聽說的,這條路叫‘求學(xué)路’?!瘪R一金說。</br> “求學(xué)路?”駱晴晴不自覺地又轉(zhuǎn)身看了看車后面,一直延伸到山外的路,了然道:“意思就是山里的孩子通過這條路,就可以走出去了?”</br> “嗯?!瘪R一金點(diǎn)點(diǎn)頭:“我還聽說這條路是一對教師夫妻資助修建的。”</br> “教師夫妻?”</br> 不光是駱晴晴錯愕地問了句,劉凱也扭頭不太相信地問馬一金:“這條路雖然不寬,但至少有幾十公里。什么樣的老師,會有這么大一筆錢來修路?”</br> 駱晴晴已經(jīng)開始腹誹,當(dāng)年爸爸媽媽留給她的信,只提到資助了很多孩子上學(xué),倒是沒有提到修路建校什么的。上次凌浩帶她去那個說是爸爸媽媽捐助的學(xué)校已經(jīng)讓她感到詫異了,如果馬一金所說的教師夫妻是爸爸媽媽的話,他們哪里有那么多錢修路呢?</br> 難道……還有別人?</br> “瞧你們著急的!”馬一金忍不住嗤笑道:“我當(dāng)時也感到很意外,后來聽里面一個學(xué)校的校長說,那對夫妻資助了很多上不起學(xué)的孩子讀書,后來不知怎么的,學(xué)校就突然跟他們夫妻兩人失去了聯(lián)系。但沒多久,就有很多企業(yè)的有錢人送來了捐款,物資,還修了這條通往山外的路。這個貧困縣是S市最窮的地方,這條路從頭到尾一共68公里,沿途經(jīng)過23個村莊,4所小學(xué),2所中學(xué)”</br> 原來如此駱晴晴怔怔地聽著馬一金的解說,突然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封感謝信</br> “劉凱,昨天的感謝信是你送過來的,你應(yīng)該解釋點(diǎn)什么吧?”駱晴晴從后面拍了拍離開的肩膀。</br> 劉凱轉(zhuǎn)過頭“呵呵”笑了笑,故意說得云淡風(fēng)輕:“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誰讓那些資助單位和個人,要么不留名,要么就留駱晴晴的名字呢!老鄉(xiāng)們找了好幾年,愣是沒有找到這么一個人,也是最近才找到吧!”</br> “全都是以我的名字做好事?”駱晴晴驚愕地看向他,又看了看馬一金,兩個人都點(diǎn)點(diǎn)頭。</br> ……</br>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某個人“從中作?!绷?!</br> 想到這里,她咬咬牙對老劉說:“再開快點(diǎn)!”</br> “太太,這路雖然平坦,但是彎路太多,我怕您吃不消”</br> “沒事,我沒事!”</br> 中午11點(diǎn),車子終于在一所學(xué)校門口停了下來。駱晴晴下了車,看著眼前這所簡陋的學(xué)校心理微微泛起波瀾,來不及問劉凱她要找的人是不是就在這里,學(xué)校里突然傳來一陣?yán)世实淖x書聲,她心里的湖水立刻平靜了下來。</br> 馬一金走過來,神情突然變得有輕微的凝重,她拉起駱晴晴的手說:“本來想昨天告訴你的,怕你晚上睡不好,只好在你見到他之前告訴你。你要做好心里準(zhǔn)備,他有可能”</br> “什么?你快說啊!”駱晴晴聽她這么一說,心里咯噔一下,頭腦瞬間的空白讓她感到有點(diǎn)眩暈。</br> “他從tw回來就到了這附近的貧困山區(qū),有一天從一座山上摔倒?jié)L落了下來不過現(xiàn)在沒事了,只有左手還有點(diǎn)小傷,但”</br> “你別說了!你快帶我去見他!他變成什么樣,他都是寶寶的爸爸!”駱晴晴蛾眉緊蹙,語氣堅(jiān)定,眸子里氤氳著一層薄薄的水汽。</br> 能看出來,她一直在強(qiáng)壓抑著自己的情緒。</br> 說完,她抬步向?qū)W校走去,還是被馬一金拉住了胳膊:“他摔下來之后,傷了腦子,所有人都不認(rèn)識了。我跟劉凱在這里悄悄地陪了他一個月,他才相信我們是他的朋友”</br> “不認(rèn)識?”駱晴晴睜大了眼睛,雙腳不受控制地退后兩步,若不是被劉凱上前扶住,渾身突然無力的她,早就跌坐在地上了。</br> “恩,”馬一金點(diǎn)點(diǎn)頭,平靜中帶著絲絲縷縷的無奈和惋惜說:“失憶了!”</br> “失憶?不,不會的!他怎么可以失憶?”駱晴晴渾身發(fā)抖,嘴唇不停地哆嗦,眼睛里只剩下不可置信!</br> “他只是不記得我們,但有可能記得你??!我們見了他再說吧!”劉凱上前安慰她。</br> “對,對,他一定不會不記得我的!不會的!走!快帶我,快帶我和孩子去見他!”駱晴晴這才緩過神來,語無倫次地自我安慰著,跟著劉凱和馬一金的步伐慢慢走近了學(xué)校。</br> 山區(qū)的小學(xué)校面積都不大,設(shè)施也很簡陋,一進(jìn)校門正對面是一排教學(xué)樓,右手邊是老師辦公室,所謂的操場就是被教室和辦公室圍起來的“院子”。</br> 劉凱帶著她,在一間比較安靜的教室前停了下來,抬腕看了看時間說:“他就在里面,正在給孩子們上課??煜抡n了,我們站在窗戶邊等著吧!”</br> 駱晴晴哪里還有耐心等著,掙脫開馬一金的手,一步步向旁邊的教室走過去。</br> 每走一步,心跳加速越快,腳步愈加沉重</br>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千萬個刀刃上一樣,疼痛一直從腳底蔓延至全身</br> 每走一步,緊咬著下唇的牙齒愈發(fā)用力,因?yàn)檠蹨I忍得越來越吃力</br> 站在離后門最近的一個窗戶邊,輕輕的打開只有一條小縫的窗戶,抬起朦朧的淚眼,向里面看進(jìn)去。</br> 學(xué)生不多,二十幾個的樣子,都趴在破舊的課桌上,聚精會神地看著上面的講臺。講臺上,是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清雋挺拔,卻明顯比記憶里的他消瘦了不少。盡管如此,仍遮掩不住那玉樹臨風(fēng)的翩翩氣質(zhì)。</br>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背對著學(xué)生,用粉筆在黑板上專心地勾線描繪,好像在畫一副人物素描。</br> 原來他教的是美術(shù)?難道他想把自己學(xué)的設(shè)計(jì)都教會給這些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大的孩子們嗎?只是這素描的輪廓,很是熟悉可惜只有簡單的構(gòu)圖,還沒有描出五官。</br> 駱晴晴捂著嘴,盡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br> 馬一金看到她難受的樣子,想上前扶住她,劉凱拉住了她:“不要過去打擾她,沒事的,還有幾分鐘就下課了!”</br> 馬一金只好作罷,眼圈卻忍不住紅紅的,“我們這樣做,她不會怪我們吧?”</br> “如果是你,你也不會吧!等待了這么久,只要能看到他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劉凱輕笑著說。</br> 教室里,方宇翔終于轉(zhuǎn)過身來,把手上的粉筆頭扔進(jìn)粉筆盒里,溫和地勾起唇:“同學(xué)們,人物素描的基本步驟就是構(gòu)圖、定比例、畫五官、整體調(diào)整。今天,老師完成的是前兩步,構(gòu)圖和用輔助線定比例。大家回去之后,要仔細(xì)回憶老師剛才講的要點(diǎn),下節(jié)課要交作業(yè)哦。不交作業(yè),或者畫得不好的,我們就把他請上來當(dāng)模特,讓全班同學(xué)來畫他的素描,好不好?”</br> “好!哈哈哈哈”到底是孩子,學(xué)生之間爆發(fā)出一陣陣快樂的笑聲。</br> 這個時候,駱晴晴才看到他的左手上還纏著紗布,一直僵硬地抬著……他真是從山上摔下來了嗎?那……他真的不記得所有了嗎?</br> 看著那張日夜思念的臉上的會心笑容,自己的唇角也不自覺地翹了起來。他的臉還是那樣英氣逼人,雖然蓄起了小胡子,臉頰因?yàn)槭莸脑颍悬c(diǎn)凹陷,那雙如鷹雋般深邃銳利的眸子里也多了一份沉淀的穩(wěn)重和柔和一瞬間,她感覺到那雙燦若星辰般的眸子放射著無限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睜不開,微微有點(diǎn)痛。</br> 再睜開眼的時候,教室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原來已經(jīng)下課到了午飯時間。</br> 連忙轉(zhuǎn)頭尋去,還好,他正在向劉凱和馬一金走去,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墒亲允贾两K,他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br> 劉凱和馬一金跟他聊起來,兩個人的眼神不時往駱晴晴這邊看一眼,含著淡淡的無奈和尷尬。</br> 孩子們和老師已經(jīng)拿著飯盒去了食堂,教室門口很快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br> 方宇翔背對著駱晴晴的方向,不知跟劉凱和馬一金在聊什么,三個人臉上俱是輕輕淺淺的笑。</br> “不會的,你不會忘記我的!”駱晴晴拖著步子,一步步走過去,心里默默地,無助地祈禱著:你不會忘記我的,你怎么會忘記我呢!</br> 她一步,一步,慢慢接近著他,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那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背影,和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br> 方宇翔似乎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后那雙迫切的,又滿含期待和害怕的眸子……</br> 在離他還有兩米遠(yuǎn)的距離,她停了下來,淚眼婆娑間,看到馬一金沖她輕輕點(diǎn)頭,像是在鼓勵她一樣。</br> 她抬手,用手指輕輕抹去臉上和眼角的淚,狠狠地咬了咬唇,對著那個背影大聲說:</br> “第一,男方以后不得對女方施暴;第二,男方以后不僅要親自給女方設(shè)計(jì)所有禮服,直至她滿意為止?!?lt;/br> 聲音雖然帶著隱隱的哽咽,但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擲地有聲,每一句似乎早已經(jīng)爛熟于心……</br> 順著劉凱和馬一金的眼神,順著耳朵里突然飄進(jìn)來的這些話,方宇翔在微微愣了愣之后,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子……</br> “第三,男方要學(xué)會按摩,以后女方腳受傷或走路走累的時候,要幫她按摩;第四,男方以后送女方回家,一定要親眼看到她走進(jìn)家里,才準(zhǔn)離開;第五……”</br> 駱晴晴倔強(qiáng)地,直勾勾地盯著他那雙深潭般的眸子,恨不得一眼就看到他的心里,看進(jìn)去……看他的心里,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還有沒有自己。</br> 方宇翔眉心輕輕蹙起,看了看眼前這個懷著孕的女人,漸漸陌生起來的眼睛里滿是疑問,他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劉凱:“這位是?”</br> “她,你不記得了嗎?”劉凱剛剛還滿含期待的臉上,瞬間失望起來。</br> 方宇翔聳聳肩,滿臉迷茫,“我,應(yīng)該認(rèn)識她嗎?”</br> “不,你不應(yīng)該認(rèn)識我!”駱晴晴兩步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拉過他的左手,雙手顫抖著,焦急地去解開纏在他手上的紗布……</br> “你沒有受傷對不對,你也沒有失憶對不對,你只是想騙我對不對……”看著他淡漠的眼神,她終于忍不住,淚水決堤般洶涌流出……</br> “晴晴,你別著急……”馬一金上前想攔她,被劉凱阻止住,只好眼睜睜看著她一層層解開了方宇翔手上的紗布。</br> 方宇翔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想去拒絕,但似乎意識到眼前這個不??奁呐烁约河兄裁搓P(guān)系一樣,不忍去甩開她,只能任她像剝粽子一樣,把自己受傷的手,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大家眼前。</br> 他的左手,虎口處有一道約七八厘米長的傷口,而且極其深,好像已經(jīng)上了藥,卻被自己魯莽地連藥帶紗布一起脫掉,只剩下觸目驚心的紅色傷口。</br> 心,像這個傷口一樣,被生生地撕裂開,疼痛蔓延開來,讓她沒有力氣抬眸去看他的臉,他的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